在伦敦的生活平静但充实,周末的午后留夏都会静静坐在里学校不远的一家艺术咖啡厅,面前有时会放一两本书,有时会放几本画报。
这样的生活恬静又悠闲,她一直以为年少时那种纯粹的日子在此后都不会再有,却没想到她会再次拥有这种纯粹。
在咖啡厅的时间并不无聊,有时运气好一点会遇到一些小有名气的画家,她对于艺术,尤其是油画可以说一窍不通,少有的一点知识也是在陪王子善走完人生的最后三个月时断断续续得到的。
王子善留给她的画作,已经陆陆续续从洛城运到了伦敦,她还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些画作,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私心里这是哥哥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可是在和那些画家的交谈之后,她越来越觉得该把哥哥毕生的心血呈现在众人面前。
不过她一个人决定不了,虽然王子善的遗嘱里把这些画留给了她,但是留夏觉得舒雅也有权利知道她这个决定。
舒雅是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到的伦敦,因为时间的原因她只能在伦敦呆一天,所以她们就约在留夏常去的那间艺术咖啡厅见面。
那天雪下得有些大,漫天飞舞的雪花将整个小镇披上一件银装,舒雅有点小感冒,所以来的时候特意多加了几件衣服,到了咖啡厅,因为暖气的缘故,她不得不脱了外套,可是还是觉得热。
“这里温度怎么打那么高啊?都快热死我了。”舒雅用手使劲扇着,心里嘀咕着发牢骚。
“是你自己穿太多了。”
舒雅抽了抽鼻子,一出声带着凝重的鼻音:“我这不是感冒了吗?”被舒雅怪异的声音一刺激,留夏没忍住笑出声来,舒雅迅速白了她一眼,“你还笑,有没有同情心呢?”
“好,好,我不笑。”留夏立马止住笑声,但是越想越好笑,又一次没忍住笑了出来,“但是真的很好笑。”
舒雅索性当做没听见,窝在沙发里,啃了一会甜点,总算把对留夏的怨气全部发泄殆尽,这才做起来和留夏商量正事。
“真的打算办画展吗?”
留夏点点头,舒雅没有意外,就着咖啡喝了一口,“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留夏摇摇头,“要是你真的想帮忙的话,就捐点钱吧,我怕我的钱不够。”
舒雅放下手中的咖啡,拿出支票在上面大笔一挥,递给留夏:“这可不是捐的,算是入股吧。”
留夏接过支票,看了一眼,说:“这可不营业,你可想清楚了这笔钱投下去可是血本无归的。”
知道留夏是在开她玩笑,舒雅还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愤愤道:“我可不是商人。何况——”她的声音一点,神色晦暗不明,半天,才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何况这些钱都是他,他的画展用他的钱,再适合不过。”
留夏自然知道舒雅口中他是谁,自从他走了之后,她们都约定避谈关于他的事情,即使有时在网上遇见也很少再谈起他,也许当时间足够久远之后,她们会渐渐对他释怀,可是现在她们还办不到,毕竟有些记忆太过刻骨铭心,她对于他更多是愧疚,想连绵不绝的山脉好像永无止境,而舒雅对他是爱,那种刻入五脏六腑的爱,就算提一遍他的名字都能痛得撕心裂肺的爱。
要不是这次的画展,也许她们一辈子都不会再一次坐在一起谈关于他的事。
“好了,我们不要谈她了,谈点别的吧?”舒雅已经从过去的记忆力抽出身来,神色也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对了,我在美国遇见了姐姐,不过你们长得并不怎么像?”舒雅下了结论。
留夏惊讶:“很多人都这么说,对了,她还好吗?”
她来伦敦没多久,苍郁微就因为工作的关系,去了美国。虽然过一段时间会发份EMIAL过来,但是每一次发EMIAL的城市都不一样,所以她到如今都还不清楚苍郁微到底在哪个城市。据苍郁微上次发来的EMIAL说,她最近一直在巡回公演,所以并没有特定住下的城市。
她怨恨了苍郁微整整五年,只是化解却只用了一瞬间,那一天,她刚下飞机,是苍郁微接的机,后来的很多事情都顺理成章,她们又回到了多年前,她还是她喜欢的姐姐,她还是被她疼着的妹妹。
舒雅噗哧一下笑了出来,眉角弯成细细的一道缝,“你们还真的是姐妹,她说你听到我见过她的消息时一定会问她的情况,结果你果然问了。”
留夏调笑:“看样子她还过的不错,还有时间想这些。”
舒雅叹息:“要是她的工作量少点,估计会过得更好。”
“那是她喜欢的工作,你在这里为她叹息,说不定她还在偷乐呢?”
留夏看了舒雅一眼,然后别开眼看窗外,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今年的雪真大。”她无声叹息。
她想,今夜的平安夜注定不平静。
舒雅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这个位置的角度看风景最好,不过今天也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若若。”无意中听到舒雅在喊她,留夏回过头,手边多了一个信封,“这个是你姐姐让我带给你的,她让我告诉你,里面有些重要的东西,希望你能看看。”舒雅解释道,说完,想了想,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兀自在脑中搜索半天,又补充道,“她好像还说这封信他早就想给你来着,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
信封是用蜡封着的,留夏就着信封的边缘撕开,里面是一张极为普通的信纸,被折成了三折。她拿出信纸,一一摊平,放在手边,是苍郁微的字迹,没错。信上没有标题,只有若若一个称谓,字数并不多,大概一百来字,她却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每一字都像一把利剑在折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