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林眼神晦涩,他如何舍得!
只见他单枪匹马地走过来,靠近顾庭筠。顾庭筠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他也压根没想躲开,直挺挺地立在原地,就像每个举着顾字玄旗大杀四方的时候一般,他高高挽起的长发倏地散落开来。
宗林将从他脑袋上削下的一绺长发握在手中,又接住他束发的黑色缎带,将那一绺头发小心系好,这才跳下马来。
只见他单膝跪地,向那单枪匹马支撑起整个北颂军心的铁血王爷无声地表达了最大的敬意,他冲着顾庭筠的背影说道:“末将恭送王爷。”
身后众人跟着一起跪下。
“恭送王爷。”
最后宗林拿着顾庭筠的一把用黑缎带系住的头发会去复命。新帝最终没说什么,把那一把头发用木盒装了,放进了龙床下的暗格里,吩咐史官写下靖安王爷顾庭筠卒于今日,被敌军偷袭射杀骊阳南大门,举国哀悼,依礼制葬于皇家陵园。
而实际上,顾庭筠狼狈不堪地从城门跑出来之后便看到了一辆马车,虽然破败但是那马却是辆上好的汗血宝马。
顾庭筠迅速将那破马车从马身上卸了下去,随后一个利落的转身上了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天杀的地方。
时越此刻则坐在客栈的阳台上,裹着雪白的狐裘,手里握着一盏茶,看着城内兵荒马乱,仍然是一副安静淡定的样子。
黎柏在一旁坐下来,说道:“你倒是挺淡定。”
时越呷了一口茶,笑道:“不是淡定,是高兴,我最后的心愿已了,从此便可以正式开始我的摸鱼生涯了。”
黎柏也跟着笑了下,说道:“是啊,你渴望的生活终于要开始了,只不过……”他忽然火速冬奥一半不说了。
时越皱了皱眉头,不满道:“你说话能不能别说一半啊,卡得我好难受……”
黎柏嘿嘿笑了下,说道:“你应该也知道我想问什么,不过就是你当真放得下顾庭筠吗?”
时越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男人罢了,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倒也不那么在意,再者说,那些我想要的在我想要的时候没有来,在我不想要的时候来了,就没什么意义了。”
黎柏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也拿起了一盏茶,有时候好朋友在一起,不说话也不会尴尬,大概说的就是当下的场景了。
话题回到顾庭筠,他自从离开了都城之后,也无处可去,便只有当初在雁北置办的一处闲宅可去。虽说他现在去人多的地方有不少隐患,但是大隐隐于市,人多眼杂从另一种角度来讲,也算是一种天然屏障。
等到顾庭筠避了几日风头之后,确定当真是没人在遍地搜寻他,才稍微放松一点,敢在夜深人多的时候出来稍微晃悠几圈。
这地方比当初几年前来的时候更加繁华,但是身边没了时越的陪伴,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实在是令人难受。
顾庭筠在自己昏暗的屋子里抱着一杯残茶,心里总觉得无限难受,走狗烹的下场竟然还是终于落到了自己头上,除此之外,最爱的人也被自己亲手推开了,自己简直是不堪。
他忽然心一横,推门而出,牵着马出了门,向着百鬼夜行出发了。
是他的,便没有人拿得走。
谁都不行。
时越丝毫不知道已经有人开始上路找她了,她见顾庭筠成功从都城脱险之后,便和黎柏他们一并上路了,往百鬼夜行的深山老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