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筠隐隐觉得她这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味,但是一时也难说出个一二来,便说道:“你不介意就好,若你不愿意见她不见便是。”
时越这才略带疲惫地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顾庭筠讲身上的外袍解下来披在时越身上,环着她静静地看着天边的火烧云。
身后两个小姑娘初来乍到也不敢偷听主人的交谈,站在两人不远不近又刚好不至于听到内容的位置。
顾庭筠看了看她们二人,又压低声音说道:“时越,不出意外的话,我过不了多久就动身去前线,你一人在这里万万要小心谨慎。我已经吩咐好了,来人千万不要见。”
时越听他这话唠叨了不知多少遍,心想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竟然也是个碎嘴呢,嘴上却答应的好听:“嗯,我知道,你放心去吧,照顾好自己。”
顾庭筠丝毫不怀疑她能处理好这些琐事,也不再唠叨,就坐在一边静静陪着她。
时越将脸上的书再次拿下来合上,随手放在一边,问道:“这一仗非要你亲自去不可吗?”
顾庭筠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虽然没了虎符,但在北颂铁骑里的军威还是在的,宗林虽然已经能独当一面,但未必镇得住这么大阵仗。”
时越对他所说之事又何尝不知,只是她自己兔死狗烹的下场还清晰得历历在目,难免有些杯弓蛇影,这一仗西夏落败几乎是不可避免的,那么等四海归一……顾庭箜还容得下这个军威犹在的亲弟弟吗?答案几乎早就是确定的。
时越不由自主地抓住顾庭筠的手,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仗赢了之后又当如何?”
顾庭筠从她淡淡的语气里听出了隐藏的意思,回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想赌一把。”赌顾庭箜还知道他这大半江山都是他这弟弟打下来的,赌顾庭箜还惦记着血浓于水。
时越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顾庭筠这人就算是从小见过了世间最鬼蜮的伎俩,见过了最狠毒的人心,却仍然怀着一颗真诚又善良的心,他擅长揣度人心,却不擅长用同样的东西来武装自己。时越想问他,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多此一举,既然顾庭筠愿意赌,那就陪他赌一把也无妨。
顾庭筠将他揽入怀中,时越丝毫没有别扭地将头靠在了顾庭筠的颈窝里,上挑得分外多情的眼睛此刻看不出一点情绪。
时越虽然身上被顾庭筠捂热了,但是心里却是一点一点凉了起来,她这人患得患失习惯了,原本总觉得顾庭筠本就不该属于自己,但到了真的快要失去的时候反而又甚是舍不得。
顾庭筠这关于青梅竹马的报告打得也算得上是及时,第二天时越睡到日上三竿起来的时候,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一阵久违的喧闹,时越眉头一皱,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顾庭筠那倒霉表妹来了。
时越丝毫没有心情出去和这人打招呼,实在是连个过场都不愿意走,反正她一向做事无礼,倒是不怕别人嚼舌根子,洗漱之后又转头回屋子里看话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