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住在两个嫂子家,平日要做家务,还要照顾自个儿的孩子,一天两天可以,三天五天也行,时日再久些,嫂子们就该有意见了。
大嫂劝她,“自个儿养这个这么大的娃儿,他还懂的帮着干些活儿,那孩子倒好,天天把饭送到跟前儿,他连个碗都不知道刷,这样下去,到啥时是个头啊。”
二嫂说话更直接,“你这跟伺候祖宗似的,怕不是要伺候他一辈子?改明儿养出个游手好闲的狗皮膏药,看你上哪后悔去。”
说的多了,吕氏心里也犯起嘀咕,等裴老四再回来,她便跟裴老四商量,说大宝说小也不小了,怕再这么下去他再成个好吃懒做的,那往后就更没法了。
两个嫂子也在一旁相劝,说这孩子爹没了,娘也指望不上了,家中就剩下那三亩田地,若是再不学门养家糊口的手艺,过些年连个媳妇儿都说不上。
裴老四本来还有些犹豫,但回白溪村看裴大宝的路上,正巧遇上了吴屠户,吴屠户说,前两日大宝上门找过他,说要把家里那头猪卖了,吴屠户见也没个大人,便没收,把他给打发走了。
裴老四听完愣住了,回去一琢磨,觉得吕氏和二个嫂子的话在理儿,再这么没个人管教下去,这孩子霍霍完自个儿家,就该去霍霍别人了。
再次出门时,他便一路打听,托人辗转在外乡寻了个打铁的鳏夫,登门拜访后,只是那鳏夫脾气不太好,眼也瞎了一只,面相颇有些凶悍。
裴老四拎着东西,登门拜访过一次,见他性子不错,便说明了来意,鳏夫铁匠倒是愿意收裴大宝当学徒,但只管三餐,没有工钱。
就这样,裴大宝被送去了离白溪村六七十里地外的铁匠铺子,裴老四算是暂时了了桩心思,吕氏也松口气,终于能轻省些了……
又过了半个来月,裴家的事才稍稍平息了些,白溪村便又闹出件更轰动的事儿。
云立忠收受贿赂,勾结乡绅欺压百姓,闹出了人命,东窗事发,连带帮凶云立孝一并获罪,下大狱了!
云立德亲自去青牛县,接回了云老爷子和朱氏,落了难的秀才娘子赵氏带着一儿二女,陈氏带着三郎也灰头土脸的跟着回来了。
据陈氏告状,说云立德一走,老大两口子就没再管过俩老的,连药都没煎几副,更别说是啥灵芝吊命了。
云老爷子早就是日薄西山,朝不保夕了,也就全凭一口气撑着,这才硬是挺回了白溪村,重新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儿里。
“爹,咱回家了。”云立德早已把院子屋子都拾掇的干净整齐,上房的**铺了今年新棉花的打的褥子和棉被,软和又舒适。
老爷子躺在**,老泪纵横。
“爹,一路辛苦,您也累了,好好歇息,等明儿我用椅子抬着你,在村里看看。”云立德道。
“看啥看,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有脸出门?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呐!”朱氏腿还没好,倚在另一头,骂道,“丧门星!她哪来的脸跟回来,赶紧找根绳子,在房梁上吊死算了!”
东屋门大敞着,赵氏蓬头垢面的,仿佛一下老了大半截子,脸干黄皱巴像块洗掉色了的绸子,身子佝偻着,坐在东屋床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