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爹说你常在家看书写字儿。”王里正笑着捻捻胡子,“咱白溪村儿还没出过会写字儿的女娃咧,写一个让我也瞧瞧。”
“这……”云雀有点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写的不好看。”
“啥好看不好看,写囫囵就行。”老立正敲了两下桌子,“来来,你写着,我瞧着。”
“行,您不笑话就行。”云雀提起笔,讲真,她倒不是谦虚啥的,是真写的不咋地,手腕悬着,微微发颤,一笔一画,像个刚学的稚童。这还是大冷天儿在家闲着没事儿干,练出来的成果。
虽然字写的一般般,但内容却认真严谨,条理分明,写完,云雀放下笔,对着墨迹未干的纸吹了两口,朝王里正问道,“您看这样成不?”
王里正赞赏的点点头,拿过字据,对不识字儿的裴家婆媳念了一遍。
字据主要内容有三,一是,说明了双方身份,二是,裴家收了三百文钱,从此和小翠儿断绝关系,三是,往后裴家的任何事都与小翠儿无关。
“字据上说的,你们婆媳可同意?”王里正念完,问道。
“就这?没啦?那就赶紧的拿钱。”裴老太太上前一不,把媳妇儿冯氏给挤到了一边儿。
“既然同意,先按手印。”云雀打开红泥,往二人面前推了推。
双方和公证人都按上手印,字据才算立好,云雀把纸吹干收好,交给了小翠儿,裴家婆媳俩则急不可待的把铜板倒出来,一枚一枚的数。
数完钱,云雀、小翠儿、王里正三人都走出院门儿了,还听见那俩人在相互埋怨,“都是你,说那丫头傻,不讹白不讹,这下可好,本来六百文成了三百文,这点儿钱够干啥的?”
“娘,这咋能怨我,我不是想多要点儿,好攒着以后给咱大宝娶媳妇儿么?再说,这三百文不是白捡一样么,总比啥都没有强……”
小翠儿拿三百文跟裴家断绝关系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村,很多人都笑话她又傻又倔,小翠儿却一点不后悔,用她自个儿的话说,往后好好干活儿,好好挣钱,跟她娘两人好好过日子,从此以后,她跟裴家就彻底没关系了。
小翠儿随了她娘的姓,改名李小翠儿,母女二人在云雀家的馆子里干活儿,一天管三顿饭,一个月一共挣五百文钱,这钱基本都能攒下来。二人打算攒上一年,就能盖两间新屋了,若是还有剩余,那便再养头小猪崽儿。
云雀家的馆子的活儿比起下地种田要轻松许多,只不过要每天天刚亮就起床,包包子,生火,熬粥,煮鸡蛋,等到辰时许,山上那些人就成帮成伙儿的下来吃饭了。
来的多半是朝廷派下的监工,时不时也有离家远的工人,山上的没滋没味儿的大锅饭吃腻了,几个人就凑点儿钱,喝两杯小酒打打牙祭。
工人没啥钱,云立德为此还特意赶着骡车,去城里进了两大坛子便宜的高粱烧,又包了大旺和云雁两口子猪肉铺里的猪下水,回来做成卤味儿,这样,通常三五个工人,一人凑十来文,就能美滋滋吃上一顿。
山上开工将近一个月,云家馆子生意也越来越好。
李氏走出了家门儿,每天干着活儿有说有笑的,不久就完全接手了连氏,和面,擀面条,包包子,煮卤味儿样样做的利索,大概是没了心思,竟连病容都渐渐从脸上退去,一天天的容光焕发起来。
山上开工一个月,发了工钱。监工允许工人轮流告假回家一日,于是很多人从山上下来,其中就包括了小翠儿的渣爹,裴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