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家老妇人病好了么?”云秀儿问。
“哎!”云立忠吁叹一声,“上了年岁的人,大病伤了元气,哪有那么容易说好就好的,这不,张家老爷这才想赶紧找个八字好的,跟四少爷和老妇人都相合的姑娘娶进门儿,冲冲喜,说不准这老夫人的身子就能好,可惜呀,媒婆给说了好几家的,算来算去都不如意……”
“那……咱秀儿……”朱氏对这套说辞深信不疑。
确实有克夫命,克母命之说,新媳妇儿和老夫人八字相冲,自然会克老夫人,乡下娶媳妇儿还要合八字呢,别说大户人家,肯定规矩讲究更多。
“说来也是缘分。”云立忠继续道,“一个和我同科的旧相识和这张家是外戚远亲,那日听他说起这事儿,我心思一动,就提了嘴咱家秀儿,谁知一算,咱秀儿的八字是顶顶好的,不光跟少爷和老夫人相合,还旺他张家,第二天,张老爷就把我请进了府中,奉为上宾……”
云秀儿一听这话,登时喜出望外,“请你去干啥?他家咋说的?”
“张家请了府城最好的画师,给你画像,我说他画,画出来真真有九分相似传神,那四少爷一眼就相中了,便把这翡翠坠子给了我。”云立忠把那块光滑水润的玉石在手中把玩着,道,“这可真是天降的缘分,你只要点个头,就能进府城当少奶奶了。”
“那……那张四少爷他长啥样儿?”云秀儿眼角眉梢都要飞起来了,就算云立忠说张少爷长成个葫芦瓢儿,她也恨不得当即点头。
府城,别说白溪村儿了,十里八乡也没听说哪家的闺女能攀上府城的高枝儿,嫁进府城的高门大户里当正室少奶奶。
“张四少爷那是一表人才,生的白净玉润,年纪轻轻就有秀才功名在身,家中又有叔父在朝中为官,将来前途无量啊!”云立忠微微眯起眼睛感慨道。
“那……”云秀儿一改方才的泼辣,抿着嘴故作娇嗔的笑了起来。
“秀儿是愿嫁,还是不愿嫁?”云立忠一根手指头勾起了翡翠坠子,那坠子在灯下包裹着一层柔和水润的光,迷离的云秀的双眼。
她没说话,伸手抓过那坠子,握在掌心,点了下头。
“秀儿这是愿嫁?”云立忠一抖衣袖,笑道,“那我明儿,不,我现在就回屋写封书信告知,明儿托人捎到府城去。”
说罢便要起身,却被老爷子一声唤住。
“老大——”经过了半个多月调养,老头儿已经能说话了,只是口齿还不甚清晰,又总提不起气似的,显得格外费劲。
“爹还有何吩咐?”
“这次、考的如何?有几分把握、能高中?”老爷子一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两眼充满期待的望着他,嗓音嘶哑的问道。
从方才进屋,云秀儿句句紧逼,话赶话的就一直在说亲事,众人被这天大的富贵砸晕了,竟没人再询问云立忠秋闱的事,他也没主动提起。
“此考十拿九稳。”云立忠道,“更何况,有了秀儿这门亲事,张家自然也会照拂,爹,咱家光耀门楣的日子就要来了。”
老爷子的表情一滞,嘴张了半晌才发出声音,“可当真?”
“当真。”云立忠一拱手,“您老供了我这么些年,往后,就跟着儿享福吧!”
“好、好——”老爷子靠在床头,身子僵直的朝后仰,乌紫的嘴唇颤抖着,浑浊不清的眼中缓缓的浮上了一层水光。
“大哥,大哥你真的要当官儿啦?哎呀,这可是咱家天大的喜事儿啊!”陈氏一拍大腿,围着云立忠直打转,“那咱家啥时候能上城里住?大哥您成了官老爷可别往了我们啊,还有我家香儿,你看着也个她寻个有钱人家呗……”
“老三媳妇儿。”赵氏不耐烦的把她推开,翻了个白眼,“老大赶了两天的路,风尘仆仆,先让他回屋歇息,有啥事儿往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