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霭宋的西屋,秦深走到院子里,帮着把止血草晒了起来。
难得隆冬有这样好的日头,去一去前几日风雪雨水的湿潮,不必翻炒才入药,坏了草药的药性。
哑婆婆正要去市集买粮米,秦深请她多捎一份蜜饯甜枣给霭宋。
瞅了一眼西屋,哑婆子叽里咕噜一阵比划,大抵也是对他很无奈吧。
秦深笑了笑,轻言道:
“您随他去吧,他与我一样,不怎么喜欢吃苦药,这十天半个月吃下来,想来他也是怕了的。”
哑婆子点头,啊啊应了两声,伸手在布裙上蹭了蹭水渍,就准备去往镇口难得的集市办置粮米。
秦深有些心不在焉,伸手将晒着止血草的簸箩挂到木头架子上去——
架子不稳,险些翻倒。
她伸手稳住了簸箩,却被边沿翘起来的竹篾片儿,在手指上划破了一道儿口子。
“嘶。”
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她缩回了手,殷红的血珠已渗了出来。
甩了甩手指,几滴血恰好落在了止血草上洇透了进去,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
原先以为这样深的伤口,多少需要简易处理一下,可这次没等多少时间,伤口已经凝结成疤,半点也不疼了。
奇怪。
难道,这也是它的效力么?
哑婆婆伫步未走,秦深垂下手,将手指藏进了衣袖中,浅笑着示意道:
“我没事儿的,一道小口子罢了,已经不流血了,您去吧——晌午饭我来做,不着急回来。”
等哑婆子离开了,她才再一次抬起手审视。
这一次,伤疤成了小口子,细不可见的一道,恢复痊愈的速度令人吃惊。
心里起了个念头:
若这药的效力已经渗透在了她的血液中,那么她的血,是否可以间接的对别人起作用?
抬眸看向木架子上的止血草,她挑了几株捏在手心,转身往灶房里走去。
*
用药碾子把止血草碾,秦深咬破了指尖,挤出了些血兑掺在里头。
她不知道多少血量足够,努力想多一些,可伤口恢复的太快了,一会儿工夫就已经结痂,再挤不出血来。
心想着先试试再说,若起了效果,再割口子不迟。
不然反反复复,折磨的也是自己的皮肉。
将草药捣成药泥,用竹签子刮到油纸上,做成简易的膏药贴后,她再一次敲开了西屋的门,准备给霭宋上药。
见秦深去而复返,他脸色也不太好。
显然依旧沉浸在“无解”的痛苦中,连一贯科插打诨的闲心也没有了。
“等我伤好了,我带你去南疆,我云游九州的时候,听说那里有许多诡谲之事,说不定会有办法解。”
“到时候再说吧。”
秦深低声浅言,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霭宋自然看出了她的漫不经心,有些焦急开口:
“我说真的,你必然瞒住了卫槐君,否则他不会一个人单独离开,留你在这里——既然你不打算告诉他,那么跟我走有又什么顾忌?性命是自己的,你当真坐以待毙了?”
他问得急,神色也很凝重,逼着秦深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她心中怒气难抑,是压抑畏惧后轻易的爆发。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
她丢下手中的药膏,迎上了他的目光。
“随你去南疆,找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解法?且不说能不能找到,此去一路上要费多少时光,说不定我还没走到南疆,就已经死在路上了!其实你我都知道,不可能有治愈的解药了……”
霭宋哑然无言,唯有烧红的眼角,忍住了他此刻的悲伤。
“那、那你打算如何?”
他声音低沉,心中已然做好了决定——
无论她想要做甚么事,他都会陪着走至最后一刻。
他才不管卫槐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