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姑娘,竟是个刀子匠!
还是替荆禾落刀的刀子匠!
秦深没有扶起他,就让他跪在了堂中,她径自指挥着小太监,把李公公带进了阉割房,替他除去余势。
她下刀又快又稳,手法也熟练了很多。
贴上猪苦胆,插上玉米骨导尿后,她淡淡擦去了手中的血道:
“好了,喝下这碗大麻水,三日后再下床走动吧,你从前受过一刀了,该怎么照料自己,该注意的地方我便不再多言了。”
“你、你为何帮我?”
李公公疼得上气不接下气,忍着额头不断冒出来的虚汗,看向了边上之人。
秦深长舒一口气,回眸浅笑道:
“这是我家的牌坊,我若弄砸了,我爹的棺材板就按不住了。”
“你、你真是荆禾的师傅……他可会听你的话,饶过我的性命?”
秦深笑容淡了三分:
“我只负责这阉割刀下的事,你要是死在别的刀下,自不关我的事了。”
丢下这句话,秦深推门离开了阉割房。
外头人已四散,荆禾也站了起来,背身负手站在廊庑之下,看样子是等着她的。
她上前几步,立在了他的身后,浅声开口道: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滩头村一场天火后,我出宫找过你们,西林院子被抵卖了,我只当你们都死了——你为何进宫来?”
荆禾转过了身,眸光隐动。
“我想见一见惠王殿下。”
秦深的话,让荆禾心中一紧,当即开口问道:
“为何?你与惠王又有什么缘故?”
秦深沉默了一会儿,觉得现在的荆禾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自己没办法完全信任他,只苦笑道:
“孟冬的胎是我保的,难产是我救的,这个孩子是我看着呱呱落地的,我现在一无所有,自然也想沾沾惠王殿下的光——若是有那么一日,我岂不是也跟着富贵不愁了?”
荆禾将信将疑。
西林院子被抵卖了,宫粉作坊也关了门,确实如她所说,她再无依凭了。
“惠王殿下身份贵重,身边乳母奶妈就有七八人,不必说伺候的丫鬟婢女,你虽身份特殊,但我不好做主擅自调动,待回禀了皇后娘娘,再做道理吧。”
他敷衍了一句,并没有答应秦深什么事儿。
秦深心里听着明白,嘴角抿去一分苦涩的笑意,只有点了点头。
便是这个时候,拐角处走来一个宫女,衣装打扮像是有头脸的掌事姑姑。
“娘娘到处找你呢,你怎么在这里,李总管的事儿处理好了么?快些随我回去吧!”
说话声音如何,秦深竟觉得很是熟悉。
她抬眸望了过去,与那宫女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两人都是惊讶不已。
晏子?!
文娘子?!
相较于秦深惊讶后很快趋于平静,晏子她却畏惧颤抖起来!
文娘子没有死,而且还进了宫,她、她是为了惠王来的吧?
本以为知道内情的人只有她一个了,却没料到文娘子竟摔下山下没有死。
荆禾没有发现晏子眼底的惊慌失措,他听闻皇后传召,点了点头后,准备提步离开。
倏得想起什么,他扭头关照道:
“你若遇着什么事儿,差人来坤宁宫寻我吧,我先走了。”
言罢,抖落着袍子,他离开了敬事房。
晏子匆忙的别过了眼睛,根本不敢与秦深对视!
她现在是一宫教习姑姑,护惠王进宫有功,自是皇后身前得力之人,也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宫女。
本想伴着惠王长大,这一生富贵锦绣日子,她是享用不尽的。
可偏偏杀出了一个文娘子来,若她为了寻弟弟而来,没脑子把真相嚷嚷了出去,惠王性命不保,第一个牵连要死的人,就是她!
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完全没法面对。
晏子避过脸,一声招呼都未与秦深打,便仓惶的跟着荆禾一起离开了。
秦深见她逃离的背影,不由眸色深深,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