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早知这是局儿,何苦花钱买什么馒头?梳个回心髻,大摇大摆的进门就是了!也不用在灶房藏了一整日,灰头土脸的拉风箱、剁砧板,叫人呼来喝去的使唤了。”
说到最后,她已经开始小声抱怨起来了。
卫槐君轻笑一声,提步离开了廊庑,拾阶而下,往一楼的小茶房走去。
“怪我?”
“那、那倒不至于……”
秦深跟在他的身后,耷拉着脑袋,饿得胃肚空空的,浑身不得劲儿。
到了小茶房,比灶房小了许多,是平日里煮茶烧水,偶尔热些小菜的地方。
“厨房落锁了,你要摆弄茶饭,只有这处,你自己找找吧。”
卫槐君丢下这句话,径自寻了一处凳子。
他用手指揩了揩灰,见指腹漆黑,嫌恶一眼,不忘掏出娟帕垫在了凳上,方才落坐。
秦深撇了撇嘴,四下寻了一遍可用的食材——
除了一袋二罗面儿,鸡蛋和几根青葱外,她找不到别的能吃的东西,果然只是小茶房,不供菜饭吃的。
“没法子,只能下两碗鸡蛋面吃了。”
她掀开木盖子,拿炊帚刷了锅,然后醒面儿、生火。
灶膛边的柴火不太够,怕火不够旺,她奋力的拉着风箱,想把锅里的水煮沸起来。
无奈这风箱沉重非常,她力气不稳,拉了两下,就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了。
秦深抬眸,向卫槐君投去了可怜的眼神,希望他能看在这面儿是为两个人煮的情况下,帮她一把。
卫槐君冷淡的回望着她,似笑非笑。
秦深轻叹一声,认了命。
她以掌做扇,拼命往灶膛里头扇着风,虽效用微小,却总抵过没有吧。
卫槐君见她脸被柴灰熏了半黑,被烟火呛得直流眼泪,想着取笑一番后,再去帮她一把,却突然觉得头一痛——
某处记忆撕扯着,钻到了他的识海之中。
夏伏炎炎,月色如水。
樊楼茶房中,一双人影相视而笑,添水汆面,风箱呼呼,自是一番情意缱绻。
‘头伏饽饽二伏面,今儿算是入了二伏天了,得吃碗面才成。’
‘咱们老祖宗传下的,你只当应了时节罢!’
卫槐君从一开始的诧异,到渐渐接受了这一份记忆。
这是……文琅的记忆?
他再度看向秦深——
见她一人在灶下忙碌,既要顾着火,又要忙着锅中的面,即便是冬日寒夜,额上也汗津津的,她的眸色被火光映得发亮。
他起身提步,缓缓走了过去,伸手握在了风箱的抽柄之上。
浅声道:
“我来吧。”
秦深抬头,对上了他这一刻的目光,她不禁愣在了原地,喃喃道:
“你是……文琅么?”
卫槐君下意识的拧起了眉心,可却没有发怒和反驳。
他只是扶起了人,让她从灶膛后走出来,不必忙着两头跑,顾着锅里的面就是了。
秦深呆呆的站在一边,任由锅里的沸水扑腾,也没有把准备好的面汆下去。
她一瞬不动的看着他,见他只是沉默着拉动风箱,眉目处三分温润浅淡,没了半点卫槐君该有的嚣张剌戾。
她双眸盈水,几乎急得要落下泪来。
“你、你究竟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