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不想,这老太婆居然这般心狠?
不过看了看身边沈柔犹豫的脸色,她本想硬气的骂回去,也因她多添了几分迟疑。
这个时候,有个媒婆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她脸上堆着勉强的笑意,对着这院子的鸡飞狗跳,显然也有些无奈,只道:
“诶哟,我说乔大姐,不是老妹我说你,一把年纪了也不怕小辈们笑话,你别急,这事儿我帮你说道说道。”
沈柔见是陈媒婆,以为她是为了青木的婚事来的,自是软了声道:
“陈姨,你怎么来了?”
“青木他娘啊,我来也是有一桩子事儿说啊——镇口那家也不愿意啦,我拿了礼单过去,人原先觉着宫粉值些银子,可现下你也晓得,除了自己用,哪里还卖的出去哇?另几匹三梭布、鸡蛋并着三五吊钱,谁肯轻易把姑娘嫁了?”
沈柔心中一紧,当即道:
“这……这事儿没得转圜了么?”
陈媒婆摇了摇头,对着她和颜悦色的劝道:
“听姨的劝,青木也不大,你再攒几年,姨一定给你说门好的,至于现下的这十两银,不如就还给你婆婆吧。”
秦深在边上听着火大,这是什么逻辑?
那家姑娘嫌宫粉不值钱了,那这十两银锭算是什么,不是钱么?
陈媒婆被秦深看得心里发虚,她自是不好说实话的——其实那镇口的姑娘,是被一户富家少爷看中了,光定礼就是二十两银,还不算金银佃礼,迎娶摆酒的钱,自然不愿嫁到渔村,给个穷小子当媳妇了。
沈柔尚未说话,青木和张肃从院外头回来了。
青木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不要了,娘,退了吧。”
“可是青木,你已经十五了——”
沈柔颦眉一蹙,想着要不要咬牙,再多添一些定钱。
因为那户姑娘她也是中意的,虽父母有些势利,但娶进门后最主要是姑娘人好,与娘家倒也没什么要紧。
张肃脸色也不太好,他们刚从镇子上卖鱼回来,显然,被退婚的事儿已经许多人知道了,一路成了别人谈笑的话茬儿,他替青木感到十分气愤。
“没事儿的,正好我去城里找找活儿干,包吃住的,先挣两年钱。”
青木眸色坚忍,已经做好了打算。
自己退亲没什么,别人嘲笑的话他也不在意,但是他知道家里穷,若不抓紧挣钱,等到妹妹小鱼说亲的时候,也一定会被人看不起,说不定被乔婆子做坏,说给别人做妾做小!
他万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便在回来的路上,就做好了决定——
他要努力挣钱,让家里有一些底气,自己过自己的锦绣日子。
沈柔一向尊重青木的意愿,见他这么说,便也点了点头,与陈媒婆道:
“有劳陈姨来回说合了,咱家青木就再看几年吧,不急在一时了。”
陈媒婆尴尬一笑,算是把这次退亲应付了过去,她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敷衍了两句寒暄话儿,便告辞离开了。
等陈媒婆一走,乔氏依旧不依不饶道:
“既然亲事不说了,这十两银子,你还有什么由头不肯给我?不肯给,连夜就给我滚出去,天寒地冻的,你们讨饭去吧!”
听了这种威胁的话,秦深心里有些急,就生怕张肃一个心软,就让沈柔把银子交出去了。
可这是别人的家事儿,她一个外人,实在不能跳起了替他们出头说话。
好在,这次张肃是铁了心的,他步子沉重走到了院中央,看了一圈这住了十多年的张家院子——
他左拳砸在右掌心,重重一叹:
“搬!我们搬出去,彻底把这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