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秦深就把五罐宫粉交到了乔婆子的手中,换来了一锭白花花的十两银锭。
乔婆子拉上老二媳妇,两个人梳妆了一番,穿上最好的蓝布棉袄,黑布夹鞋,挎着竹篾篮子乐滋滋的赶去青山镇。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秦深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沈柔半抱着簸箩,将青木抓来的小鱼干晒了起来,搁在了院子中的木架上,见秦深笑得鬼祟,无奈摇了摇头,跟着温声笑道:
“你如何骗得她?听青木那般说,王宅是出了事儿的,她这五罐宫粉怎得出手?”
“我可没骗她,王宅出了何事,我可半点不知情——再说了,出不了手那便自己用,虽是老脸一把褶子,到底也能盖盖斑。”
秦深帮着她一起晒鱼干,心情尚算不错。
她身上的毒已然解了,加上灵泉水的调服,原本羸弱不堪的身子,现下恢复了不少。
沈柔一听便笑了,只道:
“你也是唬我的,宫粉哪有一日一夜便能成的道理,谁料你给她们的是什么,抹在脸上不得烂了去。”
“烂脸到不至于,不过是磨了些米粉,兑了点辣椒面儿罢啦!”
“鬼精的丫头。”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帮衬着喂鸡饮牛,洒扫院落,又趁着日头好,把攒下的褥子和棉衣给拆洗了。
近了晌午天儿,沈柔洗个手,准备去灶房生火做饭。
也是这个时候,乔婆子和老二媳妇风风火火的杀回来了。
她们脸臭得跟茅坑一样,气得两眼冒火,咋咋呼呼的冲进了院子。
“没得活了,没法过啦——我这老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天杀的勾儿媳妇,坏心肝的丫头片子,骗我老太婆的钱哇!丢死个人啦!”
乔婆子一到院子,瞅见沈柔和秦深,一拍大腿就坐到了地上,蹬着腿撒泼,一行哭一行嚎的控诉着她们。
与秦深所料不差,昨个东厂番子冲进了王宅,搅得一片腥风血雨。
杀的杀,抓的抓,一夜工夫,这王家就塌了。
大家都传,宫粉是卫督公专用之物,现下作坊关门了,他老人家惦念着日后的用量,自然四处搜刮,碰见大肆囤货的,就会落得跟王家一般的下场。
市场供需决定价格。
没人敢收宫粉了,这价格就落了回来,甚至比原先卖的还低了不少。
乔婆子和傅氏兴冲冲的去,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回来,银子没拿到,还险些叫东厂的人一刀杀了。
秦深和沈柔心里有数,并不是很惊讶,对她这番耍泼闹狠也没放在眼中,只笑笑道:
“您闹也没用,王家是被东厂抄了的,又不是被我抄的——您也不是头一回去王家卖宫粉了,早一趟不好好拿了十两银回来么?左右都是你说的,我可有骗你半句?”
这话堵得乔婆子好生难受!
她抹了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把宫粉罐子扔在了地上:
“这些统还给你,你将十两银再给了我,否则这事儿咱们没完,你也别想在我家住了,定是要赶你出去的!”
看乔氏无理强求,沈柔免不得开口道:
“娘,这十两银您如何得来的,可还记得?青木的定礼还没着落,这银子我是一定要的,至于宫粉的事儿,我们实在不知情。”
乔氏也明白,入了人家口袋的银子,怎么会轻易吐出来。
又气又恨,只一昧哭天抢地的骂着,数了一堆三房的错处,从一开始张肃不肯净身入宫去当太监,弃了爹妈去陇西参军,最后娶了个女人十年没有生养……到后来的稀碎小事,多吃了一口饭也要拿出来说道一番。
老二媳妇在一边听着很入耳,偷摸着捡了一罐宫粉藏到了袖笼中,跟着道:
“就是啊娘,说是分家了的还赖着不走,一家四五口人,只交一份伙食银子,对爹妈还这么不孝敬,事事光为自己打算,照着说,让他们搬了得了!”
乔氏一听,下了狠心了,当即道:
“这钱,你给不给?不给今夜收拾东西给我滚蛋,这房子是我老张家的祖宅,你们既分了家了,就没道理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