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妨的,拉张草席去外间,跟青木一道打地铺去!”
秦深并不同意,现下腊月天儿,寒气入骨,即便是睡在**,没垫着厚实的褥子,也能冷的叫人发抖,怎么能用草席子在地上做铺儿?
明个儿非伤风得病不可。
她回身,牵过了小鱼的手,示意土炕虽然逼仄,但睡下小鱼还是够的,让张肃到门外睡床板去,虽也不大抵用,到底比地铺儿强得多。
小鱼点了点头,利落的抱着自己的被褥上炕,也把老爹张肃的被子去铺了好。
这般分配妥当,虽然将就,但也能顶过去。
小鱼年岁不大,又做了一天的活儿,难免困乏了,沾枕即着。
秦深面朝墙壁,虽困意深深,但一直没有沉睡过去,她心里记挂着的事儿太多——身上的毒,庚子、小妹的安危、毛嫂子和殷忠大哥的去处,还有虎子,不知道卫槐君会如何对他……她必须再回滩头村一趟。
沈柔一直没有睡,借着一盏幽幽的油灯,坐在角落的条凳上缝补衣服。
大约过了三更天,张肃睡不着,裹着棉衣从外间走了进来。
看小鱼已呼呼大睡,秦深背着身子,一动未动,想必也是睡着了的,他给沈柔披上了一件外衣,小声道:
“都睡了,你也躺了吧,熬着对眼睛不好,有什么要紧的,明个儿再弄吧。”
沈柔浅笑道:
“不妨事的,家里衣裳少,若不抓紧缝补了出来,明个儿叫人穿什么?”
张肃长叹了一口气,很是难受的蹲了下:
“那时姑娘说了,叫我好好照顾你……可现在,竟是叫你跟着我吃苦的,你原是王府贵眷,不愁吃穿,可到了这儿,我这——哎!若非当年我叫马踢伤了,娶不得媳妇儿,你也不必好心帮我隐瞒,落得这步田地。”
张肃的话,隐隐约约传来,让本来处在睡梦之间的秦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们果然不是一对真夫妻。
接着听了下去,沈柔温浅和缓的声音,渐声入耳。
“你与我也有救命的恩情,从前的事儿,不必再提了。锦衣玉食虽好,却抵不过心里的一份安宁,你放宽心些,青木和小鱼都是好孩子,现下的日子虽然苦了些,等攒够了银子,咱们就搬出去自己过活儿,还怕没个锦绣日子?”
张肃极为感动的点了点头,可念及那个人,又不觉得她真正得到了安宁。
“可,可小王爷他——”
“张肃,不必提他。”
卫槐君是沈柔心里的一根刺儿,多疼多深,只有她一人知晓。
她心痛他如今所作所为,又根本没有脸儿再去见他,他一路入魔,她又何尝不是推波助澜的帮凶呢?
张肃知道自己逾越了,便收回了话茬,不再提那个人,只恍然想到了一桩事,不忘提醒沈柔一句:
“对了,当年姑娘给了你一样东西,说是要交给咱救上来的人,你可有给她了?”
沈柔摇了摇头,目露犹豫,并不十分拿得准。
她一直记着这件事儿,当然也记得当时琅琅的话儿——
‘如果她甘愿平淡生活,或者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把那样东西给烧掉,自是不必给她瞧了。’
沈柔不知道,现下的状况算不算什么都不记得了?
悠悠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侧卧在炕**的秦深,淡淡道:
“再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