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轻纱颜面,自也避开了去,她四下张望,想寻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找了一圈儿,只有里帐处的一方楠木大柜可以藏下人,只是离筵席有些远,隔着屏风,勉强能瞧见主位上的情形罢了。
有胜过无,秦深亦没得选,只好趁着四下没人,快步走到了木柜跟前。
她伸手捏住铜环,拉开了柜门,还来不及反应,已被里头的人牢牢捂住了嘴!
“唔——”
她被人一把拽进了木柜中,柜门当即关阖,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唔唔!”
她抗议挣扎着,显然已认出了同在柜子里的人,正是消失了一下午的卫槐君。
小槐君松开了手,压低了嗓子,冷声道:
“你来干什么,还穿成这样?”
“大人的事你少管你,你又来干什么?莫不是躲在这里一下午了吧?”
“小孩的事,你少管。”
两人藏在漆黑的衣柜里,外头人来人往,还不忘吵嘴几句,秦深也深感无奈。
静下心来,她回想方才偷听到、偷看到的事情,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后脊发凉。
原先,他错认卫戚的男人,竟是个冒牌货!
他名叫卫厉,是卫戚的孪生兄弟,打出生后就抱开抚养,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
卫戚为兄,成了忠心守国的一代铁血将军,卫厉为弟,是个默默无名的江湖混子。
也不知怎得,竟被建州人找到了他,这才想出了这一个偷天换日的法子来。
在接风筵,用毒酒杀死卫戚后,让弟弟卫戚乔装打扮,扮作卫戚的样子,继续在军中发号施令,稳定军心,好在和谈当天,为建州铁骑打开方便之门,直直破掉了榆关的防守,杀入关内。
幸好!幸好给她撞见了!
她仔细听了他们准备下毒的手法,然后赶去灶行,偷偷将毒酒给换掉了。
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她便打昏了一个舞姬,剥了她的衣服,乔装打扮躲到了这里,却没想到碰见了卫槐君,难道,他也知道了些什么?
还来不及相问,接风筵便开始了。
李丞春风满面的走在了最前头,落坐在了客位上。
卫戚一身常服,跟着走了进来——
他面色无常,眸色灰淡无光,倒有些看透生死的豁然和潇洒。
同行的还有几个营中副将,他们大多看不上那个李丞,也不愿参加什么接风筵,只是碍着将军在主位坐着,只好忍气吞声,分列下首,不情不愿的喝起了闷酒。
李丞冠冕堂皇的说了些废话,无非就是提前预祝和谈成功,大汉江山千秋万代这种鬼话,然后他拊掌击了三下,准备好的舞姬翩跹而出,和着鼓乐琴瑟,扭动起自己纤细的腰肢来。
她们皆是一副胡人的打扮。
小腹腰肢露在外头,轻纱蒙面,手腕上和脚踝上,装点了银色的小铃铛串儿,随着她们翩然起舞,那些串儿叮叮当当的响,极为好听。
秦深一瞬不动的看着,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卫戚身上,冷不丁发现卫槐君摸上了她的脚踝,她吓了一大跳,低声道:
“你干嘛!”
她这番响动,险些惊动了外头的人,也把卫槐君唬了一跳。
“你才干嘛呢,我看看你有没有带这铃铛,一会儿叮当响起来,把我也给连累了!”
“我有那么傻么?”
“你猜?”
“……”
秦深听不下去,一个巴掌拍在了卫槐君的后脑勺上。
两个人在木柜里闹着,外头歌舞更胜。
舞姬也从一开始老老实实的跳舞,到现下,翩身转到了男人们的身边,她们娇笑做戏,劝酒依偎,一派暧昧风流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