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槐君的伤口迟迟未愈,周身长出了连块儿的湿疹,他昏沉糊涂,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秦深大体看了看,先诊过他的脉,再查看了一番舌苔,心里大约有了数儿。
“这几日阴雨不断,军营就地安札,湿气太重了,他不好好将养,再这般得了风寒,致使湿气不发,筋骨和经络亦被湿阻,这才伤口久久不愈,牵连其它后,就更加严重了一些。”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说到底,湿气不发最终被牵引出来,多半是昨夜她抢走了他的被褥,叫他受冷捱冻,现下这才齐齐发作出来了。
“可有关碍?”
沈柔立在床边,眸中担忧深重。
“不是要紧的大病,我回去请殷叔拿捏个方子出来,先吃上几剂,至于骨子里的湿寒之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去了的,您知道……这里并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秦深替他掖好了被角,直起了身子,转眸看向边上的沈柔——
沈柔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眼底中的犹豫和挣扎看上去十分煎熬,待见秦深望了过来,她又匆匆别开了眼眸,只轻叹道:
“战事紧迫,一时也没办法带他离开养伤,唯有劳烦姑娘你多费心了。”
秦深有些疑怪,可没法开口询问,只好点了点头,请她放心就是了。
倏然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开口道:
“沈姐姐,咱军营里灶行里,有红辣子么?”
“辣子?倒是剩一些,只是无人吃得惯,也无人会做,便一直闲置在仓储里头。”
听到军营里有红辣子,秦深欣喜万分,当即道:
“太好了,我立刻去取来,等槐君稍好了一些,饮食中便可食些辣子去湿寒,倒比去别处调养好的多。”
沈柔的笑意温婉,看向秦深的目中,眸光似水,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临了只是浅浅笑着,点头道了一句:
“日后,槐君……我便托付给你照顾了。”
这话儿说者有意,听着无心,秦深只当她说的是卫槐君的伤势,自然笑着应了。
收拾好东西,她挑开了帐帘子出去,先回一趟医帐子请殷诚开方取药,顺道央求相熟的士卒去弄些竹罐子给她,拔罐亦可除些湿气,这些手段算是应了她的老本行了。
*
药罐子已经煎煮下,秦深叮嘱了时辰,让小殷忠煎好了药,直接给送去卫槐君的帐子里。
她自己则来到灶行,在一溜儿的大灶台上,挑了只余火未熄的动起手来。
驾轻就熟的做了两道辣菜,多添了些葱姜蒜,滚烫的辣油浇淋下去,水煮肉片吱吱冒着热气,惹得她自己亦是食指大动。
将两道菜小心装进食篮子里,她另蒸了几个粗面窝头,打算自己一会儿将就着吃上一顿填填肚子。
看着箅子上蒸腾的窝头,她便回想起那次与卫槐君三天两夜的独处。
那个时候,她也做了两道辣菜,却无辜惹他失常暴怒,摔了桌子扭头离开,他质问胁迫,她畏惧无措,只怪老天爷净整些“巧合”来害她次次陷于险境之中——
可如今看来,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果,赖不了老天爷。
不过,也正是这一番际遇,让她当下心存侥幸。
如今,她有机会重新种下‘因’,来换取日后的‘果’,这样的机会她不愿白白纵过,必定是想努力一番的。
装盛好饭菜,她提起食篮子,便回到了卫槐君的帐中。
殷忠已端来了药,小士卒也砍好了竹罐子,一列摆在了帐内的矮桌子上。
小槐君听见她的脚步声,拧着眉心,苏醒了过来,他鼻子很灵,一下子便闻到了辣菜的香气。
“好香啊,这煮的是什么?”
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秦深一手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