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闻言,长抒了一口气:
“无妨,我只想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只要平安诞生就够了——文娘子,请受我一拜!”
她说着,便要挣扎下床去跪地磕头,秦深哪里敢让她这般折腾,忙上前搀扶住,边劝边拉的按到了**,只道:
“你只需听我的话,莫要折腾自己的身子,这两个月,你要一直躺在**保胎,哪里也不能去了!”
孟冬太过在乎这一胎,听得秦深如此说,自然不敢乱动,只静静躺在床榻上。
她整理了下思绪,把秦深迫切想知道的事儿,不紧不慢的说了出来。
“藏书阁里只一位掌事姑姑,两位掌事太监,余下来不过粗使的小太监和宫女,我八岁进宫,一直伺候在藏书阁,上头的姑姑到了适婚年纪便放出了宫,才叫我接管了掌事的位置。大概是我十岁的时候,文琅出现了。”
秦深看孟冬的年岁,不过十五六岁罢了,既是她十岁的时候文琅进宫,距今起码也有五六年的光景了。
“你曾说过,他是一个影子?这是什么意思?”
孟冬的眸中透着一股畏惧和不解,苦笑道:
“他有名有姓,内务府登记造册,一干籍贯档文无缺,有赏有罚,月月例银有人领,年节赐食也有人吃,大家都说,他最是善心之人,会帮着宫女私卖针线存梯己,可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他,六年了,我与他同处藏书阁,我一次也未见过他。”
秦深的心高高悬着,攥着自己的衣角,紧张的情绪让她喉咙发紧。
“那么……就没有人怀疑过么?”
“自然是有的。”
孟冬长叹了一声,瘦弱无骨的手,不自觉掰住了床沿边儿,像是再抑制自己的情绪。
“死了——怀疑的人都莫名死去。有的被调离藏书阁,没几日便被人寻错,杖杀丢出了皇宫,有的吃坏了东西,疯了或是死了,总之没有人善终的。”
“那么……那、你?”
秦深看着孟冬满脸惊恐之色,伸手抚上了她的肩头,像宽慰一下她,却被孟冬牢牢攥住了手。
“进宫的时候,我姑姑便教过我,宫里所有的祸事全由一张嘴出,谨言慎行是我一贯的态度,即便我心有疑惑,却从未与人议论过,怕正是这一番不好奇的态度,才叫我保下了命来!”
秦深有些诧异,怀疑文琅的人,竟然全部都死了?
怪不得孟冬会说,一旦沾染上文琅,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孟冬的情绪稍稍安稳了后,她松开了秦深的手,继续道:
“我不知道你为何知道他,为何打听他,只是奉劝你一句,离这个人远远的!连问都不要问,这样子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你知道的,藏书阁素来冷清,若非那次陛下来了兴致,让我有了腹中孩子,宫中怕是早忘了还有藏书阁这样一个地方了,文琅的存在与否,也根本没有人会在意的。”
秦深眸色发暗,脸隐在烛光外的阴影里,不辨神色表情。
孟冬见她缄默不言,心里还是惴惴难安,为何一个乡下的妇人,会来打听文琅的事情?荆禾当初向她询问,怕也是这位娘子的意思了。
“你——”
她谨慎的开口。
沉默被打破,秦深唯有苦笑一声,眼角处隐忍住了百般情绪,淡然道:
“没法子,此生我避无可避,注定要与他纠缠下去了,只因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宦妻。”
孟冬闻言,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唇瓣嗫嚅,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