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意思?”
听秦深一本正经说的骇人,王婶第一个变了神色,立刻上前扯住了她的袖子:
“你个小蹄子还嫌这里不够烦么,神神叨叨说些什么,怎么又灭顶之灾了?”
李老头也抬起了脸,岁月沉淀的眼眸中,虽有不解疑惑,但更多的是不信任的打量。
秦深坦然对视,不紧不慢地沉声说道:
“王起子是什么样的人,村长您应该比我清楚,他敢侵吞朝廷治河款,就也敢再堤坝土料上做文章,他这样一个人,修筑起来的分流堤坝,你能信任么?”
“他、他怎么敢!?”
李老头一掌拍在桌角上,蹭得站了起来,盯着秦深冷冷道:
“要是河口决堤,第一个掉脑袋的人就是他,难不成他自己性命不要,也要牟利吞钱,偷工减料不成?”
秦深回视了过去,一字一顿的道来:
“当地筑坝,村民有责任充当徭役,可您见过王起子在咱们村里募丁?都是从青州拉过来的壮丁,或是他们朝廷自己的官兵,用什么料儿,怎么筑堤,又啥时候给咱们看了?”
秦深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打醒了李老头。
他浑身一抖,背脊攀上了细密的疙瘩,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秦深见有戏,便再接再厉的劝说道:
“村长!咱们必须联合起来把王起子拿下,这筑堤的事儿,得我们自己来——否则八月汛期一到,豆腐渣一样的堤坝一旦决口,整个村子可就没了!”
王婶在边上听得真真的,急得满头都是汗,当即反驳道:
“村长,你可别听这小蹄子乱说啊,咱们都还得仰仗王大人分发赔付款哩,贸然得罪了他,谁来给俺们银子哇?!”
“有钱没命花,婶子莫要本末倒置了!”
秦深犀利的眸光刺向了她,一句话把她骇了回去。
“都别吵了!你们让我想想——”
看着乱糟糟议论成一片的众人,李老头怒吼一声,然后拿去桌上的旱烟,抖着手指,又搓了一些烟丝进去。
他一边大口大口的抽着,一边在堂屋中踱步思考着。
大家都屏息等着他发号施令。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老头终于停下了步子,他吐出最后一口烟,隔着烟雾,把目光落在了秦深的身上。
秦深与之对视,从他的眼底读出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没有看到脚下的深渊,没有人会害怕,他们被金银蒙蔽了双眼,成了愿意拿命投注的赌徒。
他在赌,她看出来了,也明白了村长的意思。
秦深眸光一凛,立刻扭身,对荆小妹大喊道:
“小妹!跑——”
“深姐姐!”
“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李老头大手往秦深一指,王婶挨着秦深最近,第一个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荆小妹被秦深猛地推出了堂屋,她后脚跟被门槛一扳,摔了半丈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