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5星夜坦白(2 / 2)

她不敢越过卫槐君去,更不敢挨着他睡,只不远不近的放下,跟着闲适的躺好。

月色从槐树叶的缝隙中漏下,斑驳一地,清辉浮在两人的衣衫上,朦胧似烟雾……

彼此无话,缄默无言。

直到卫槐君泠泠开口,才打破了月色下的静谧。

“朝廷即将颁发谕令,黄河改道口就在滩头村一块,会征收田亩做分流河道,你明日回去,便可早早准备了。”

秦深闻言,一头从矮榻上扎身起来,惊讶道:

“滩头村本就穷,没几块好田,多是孬地,全村的地头都在河沿边上,若分流改道,冲毁了那些田地,村里人日后吃什么?”

“赔偿田亩的银钱,足够你们重新安宅买地的了,南城有处小四合院可以卖给你,具体的你可以问问太簇。”

卫槐君淡然道来,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只是来通知她的,并没有半分商量的语气。

秦深沉默了下来。

她在河边的田只有廖氏分家时得的几亩,大多孬地都在山里头,所以影响并不大。

但是其它村民就不一样了,那些田地庄户人家的命,即便有那么一笔银子,多少人又会舍家撇业,离开滩头村,去别的地方重新扎根?

她尚且舍弃不了西林院子,何况别的祖祖辈辈都在滩头村扎根的人家。

安土重迁,落叶归根,故乡的感情是怎么也割舍不断的。

“我不会搬走的,不劳督公费心了。”

卫槐君闻言却轻笑一声:

“话已经说了,来日后不后悔,那就是你的事了。”

“即便是走,我们也不会再回京城,天南地北的安宅,督公不怕我们逃离你的掌控?”

“我若担心又何必麻烦,直接杀了文琅不是更快一些?”

卫槐君凉薄的声音里,带着轻蔑的嘲讽。

秦深明白,自己和文琅都是卫槐君掌中的玩物,他若想杀,她早没有任何理由活在这个世上,文琅和她一样,对卫槐君的价值,都是脸上的这一层皮相罢了。

“我能活着,躺在这里和督公赏月数星星,全靠爹妈给的这张好皮囊……”

“是,也不全是。”

秦深偏过头,眸中的好奇掩饰不住,却在听到卫槐君的回答后,整个心又坠入谷底。

“本督和文琅差得太多了,性格、喜好、心胸……现在还多了一个你,不过也好,他愿为你挣一个未来,已不像往日那个看破俗事的他了,再等等,等他什么都失去的时候,他和我之间,终会有个了结。”

如他所言,秦深只是他养起来的一份希望,文琅的希望。

现在留着不杀,不过是想留到最后,彻底将文琅风轻云淡的面具打破!

文琅越是珍惜,他便越要毁去,他要让文琅和他自己一样体会人间七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一样也不能少!

嗔痴爱恨,寂寂红尘,他要拉他同坠地狱,才能真正的合二为一,成为一个人。

秦深紧咬牙关,卫槐君字字句句,像刀尖扎在了她的心上。

“你欺骗了他?”

“一个称职的替身,他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态度,身而为影,他本不该妄念自主!”

想到文琅还傻乎乎的认为,自己有可能挣脱桎梏获得自由,秦深的声音都在发抖:

“文琅不会的,他永远不会成为你!”

“呵,你大可以告诉他,不过已经晚了,他回不了头了。”

“……”

卫槐君从睡榻上起来,只留给她一个薄情寡义的背影,径自步出了农家院儿,

秦深站愣在原地,心里难过懊悔。

是她错了,卫槐君一直都是那个泯灭人性的磨头,从来不曾改变!

这两日相处间,那偶尔的温情,或许只是对画中女子的表露,对于秦深这个人,他的初心没有动摇过——

他依然会杀了她,时间问题。

溽热暑夜,夜风潮热,可秦深只觉身置隆冬,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