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不跟她绕圈子,单刀直入的便问。
张媒婆尴尬一笑,不紧不慢道:
“你先别急着问,我得一家家说了,你才晓得最后这家是最好的——东村沿儿的满囤家,你知道吧?有个儿子年岁大了,只家里穷给不起礼钱,一直没定下亲事的,这小子心眼好,人实诚,家里几亩孬地收拾的和好田似得,若没他操持着,这家早就饿死了啦!”
秦深对这家大抵也听过几句,知道满囤儿子是个地里的好手,为人也踏实肯干的,除了穷一些,没有什么不好的。
“我说过的,礼钱没有关系,我看这家挺好的。”
张媒婆忙摆手道:
“人好是好,可你想啊,既是这么穷了,为啥早不送儿子去下刀进宫去?”
秦深见张媒婆神神秘秘的,不由皱起了眉头。
张媒婆眉梢一挑,压低了声儿道:
“我听人说,这小子小时候皮闹,跌过一跤,左右脚不一样长嘞,平日里用垫子搁在鞋里别人不晓得,可送进宫,哪里过的了遴选哇?所以这小子是个跛子!”
秦深没有说话,心里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是跛子了,他农活还干得勤、拾掇的好,比那些四肢健全的好太多了!
比如,像她那个不中用的二叔秦水……
“那你说的好人家,又是哪家?”
“我就说来,这家你比我熟悉,说出来你可能觉得不大好,但是细细想来,又是最好的。”
“您还是快说吧,到底是哪家?”
张媒婆舔了舔嘴唇,又端起边上的凉茶碗,见空了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茶水了,容我再喝一口罢?”
秦深被她磨地没脾气,只好接过茶碗,去灶房另续杯凉茶去。
张媒婆等在院子里,这会儿子,秦水刚刚下了地回来,挑了两桶水摆在院子里。
自打院子里来了廖梳杏,他干活勤快了不少,想着每日能多见那小妮子几面,也当是值了的。
乍一见张媒婆在院子里,他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张媒婆对他直使眼色,心里明白过来,偷偷往灶房里一指,用嘴唇比对着:
‘还没提呐?’
‘快啦快啦,你先走了,信你张姨这张巧嘴!’
秦水乐陶陶的摸了摸下巴,冲着灶房里喊道:
“大嫂,深丫头,地头我弄好啦,再给你们挑了水回来,还有别的事记得喊我做呀!”
秦深端着凉茶出来,对他敷衍着回了声:
“知道了,给你的茶饭在灶房,你去端来吃吧。”
秦水自讨了个没趣儿,悻悻诶了声,一步三回头的往灶间去了。
秦深重新坐到了张媒婆面前,耐着心,等她喝罢了这碗子凉茶,才开口道:
“您说的好人家,究竟是哪户呀?”
张媒婆想着总归是要说,但凡成了这桩婚,除了文娘子这里的谢媒钱,林氏还有一笔添给她,可比满囤家的翻了个倍的。
她一只嗅钱鼻子,自然只跟着钱走了。
“我想着,你家表姊妹初来乍到,又没了爹妈,一人无依无靠,嫁远了不好,你娘也挂心,年节走亲戚也费事儿,自然嫁在村子里顶好了。这家呐,只一个儿子啦,心头肉似得,老子是早死了的,娘还有些金银留下,日后还不全给你姊妹当家操持?”
顿了顿,她继续道:
“再说这男人吧,年岁是不小了,之前也有过老婆,是个蛮狠的,被**的极老实,不敢违拗老婆的话儿,现下和离了,还缺着一房续弦,哦对了,家里没拖油瓶,不怕当了后娘受气!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样的男人哪里去找哇?”
秦深越听越不对劲儿,心里打了个巨大的问号,能符合她说的,又是滩头村的人家……
莫不是……
“这家呀,跟你还沾亲带故,一家人亲上加亲,天下再寻不出比这更好的亲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