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人凉飕飕的,廖氏轻打了下她的后背,嗔怒道:
“说什么浑话!尸骨未寒,只拿死人作甚么玩笑话!”
秦深按着圆桌坐下,玩味的看了看廖梳杏,呵呵笑道:
“是啊,尸骨未寒,不趁着这个当口把真正害死荆家二老的凶手拿出来,等人入了土,闭了眼,可就再不知道了!”
话毕,她抄起桌上的杯子,就砸在了廖梳杏的身上,怒道:
“与你什么仇怨了,你竟下了这等死手,要绝了人家的生路!?”
廖梳杏一听,吓得花容失色,频频摇头,否认道:
“表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荆老爹本就生了痨病,时日无多的,你们送来那杯肉桂黄酒,他喝了以后就一直咳血,才死了的,那荆伯母想来是太过伤悲了,气血攻了心猝死的,大家都这么说哇。”
廖氏也万分不解,见秦深斥得梳杏浑身颤抖,她忙挺身而出,帮其说话:
“哪有你这般做姐姐的,胡乱诬陷自家妹子,为了外人在这里充老爷,审犯人的?杏儿怎么可能害死人,你许是昏了头了吧!”
秦深没心思和廖氏争执什么,只一昧紧盯着廖梳杏:
“白日我见荆老爹指甲盖成青色,是中毒致死的,若非念着你是我妹子,我大可扭送了你去官府,找个仵作验尸,就是一桩人命官司,趁着我现在还好好与你说话,你快老实交代了吧!”
廖梳杏心思转得飞快,想着就算仵作验出了什么,也没证据指着就是她做的,于是拒不承认。
秦深见她掰扯一通,还想抵赖,便点了点头道:
“好,那我问你,我叫你处理的雷公藤的根皮儿,你埋在哪里了!”
廖梳杏当即变了脸色,只是强行按捺住了,略有些结巴道:
“在、在院子的槐树地下……”
“我不听这个,凭你说个地方,到时候挖不出来,你便诹话说叫狗刨了,或叫人挖走了,总归是个不知道的结果。”
顿了顿,秦深继续开口,一字一句,像钉子一般扎进了廖梳杏的心上:
“你虽知道些药理,却一定不曾听过,那雷公藤的根皮一旦捣成碎末,其中毒素叫手碰了,便透进肌肤里去了,再拿明矾水一洗,便会翻出色儿来,到时候你逃也无处可逃!”
这话击在廖梳杏的心上,叫她措手不及,心智大乱。
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攀扯着秦深的裙摆,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表姐、表姐、求你救救我吧,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了错事的!我实不想伺候那荆家二老,我想跟在你的身边,没了法子我才……我才……”
秦深听她认了,又是气又是无奈。
其实,方才那些话,都是说出来骗她的,根本没有明矾水翻色儿那种事儿。
而且,就算将廖梳杏扭送了官府,除非她自己俯首认罪,否则官府也无可奈何,没有证据拿她下狱。
况且她总归跟自己连着亲,多少要给廖氏一分脸面,故而才行此下策,关上门先把事儿掰扯清楚了。
廖氏被打了脸,又愧又急,狠狠骂了梳杏一顿,长吁短叹后,只得回过身来求自家女儿高抬贵手,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深儿,梳杏还小呢,打小有娘生没娘教,爹又是个不成器的,她没学好做错了事,咱们得帮她一次哇——再说那荆老爹本就半个身子躺进棺材了,得了痨病的,哪有还转的人?没道理叫咱梳杏,跟他一命抵一命啊!”
秦深沉默不言,态度看上去很是坚决。
廖氏心下慌了,又被梳杏哭乱了心神,当即也硬了几分,梗着脖子道:
“你若不听我的话,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断食不吃,陪着她去死了!到时候一起去了底下,我也好跟她那早死的娘陪个罪去!”
秦深气得发笑,笑声苍白无力,带着深深的讽刺之感。
“身子是您自己的,女儿有心侍奉,您若执意要寻死,那便恕女儿不孝了。”
言罢,她站起身推了门出去,然后狠狠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