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毛氏过来,她清清爽爽喊了一声“嫂子”又见秦深在边上,她有些疑惑的眸子咕噜转动,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好。
毛氏热心的介绍:
“这是秦深,你哥信上提的那位文娘子!”
这话一出,小姑娘惊了一下,当即眼眶蓄上了泪花,噗通跪倒在地,就要给她磕头。
“是恩人娘子!咱们荆家的大恩人!”
“哎哟,这是做啥,人娘子年纪轻轻的,你这不是折她寿嘛——”
毛氏笑着把人搀了起来,弯腰替她把裤腿上沾得泥灰掸落干净。
秦深也叫她吓了一跳,忙道:
“咱们庄户人家,不兴这一套,你哥喊我一声师傅,我帮持着都是分内事儿,当不起恩人这两个字,我也大不了你许多,你管我叫声姐姐吧。”
荆小妹抬手,揩去了眼角的泪花,重重点了点头:
“嫂子,深姐姐,快里头请坐吧,我爹妈要知晓你们来了,一定开心死了。”
秦深随她一同进院子,一边走,一边笑道:
“你先进去好生劝着些,若还像方才这般,我可是不敢进去的。”
荆小妹破涕为笑,抿着一对梨涡,点了点头,先一步进了北屋,请了荆爹、荆妈出来相见。
一概寒暄话儿便不提了。
秦深宽慰了几句,只叫两位老人养好身子为紧,家里是开药铺的,各色药材都不缺,要吃什么尽管遣小妹去抓就是了。
另提了一篮子腌肉、鸡蛋,并着匹三梭布给了他们,既不贵重,也不轻慢,恰好是庄户人家来往人情的规矩。
荆母推脱了两次,也只好收下了。
轮到荆小妹,秦深从怀里掏了一张纸出来,递给了她。
“这是你哥签下的生死文书,现下我还给你,你好生藏着,来日赎兰,你捧着去祖宗祠堂烧化了吧。”
荆小妹接过东西,抑制不住的流泪。
这东西向来同宝贝儿一起,由净身师傅妥善保管着,只等哪日太监要赎兰了,花钱来问师傅赎买走,从没有现在给出来的道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秦深掏出一方布帕子,叫她擦擦眼泪:
“那东西我就不给你了,你一个姑娘拿着也不像话,记着你哥的这番情意,为得总是你,好生照顾爹妈,有难处尽管与我提。”
荆小妹知道哥哥瞒着家里逃跑出去,就是为了受一刀,进宫当太监,拿银子给爹看病买药,不至于自己沦落被卖。
又从信上知晓,这位秦深姐姐,如何保了他的性命下来,又是如何恩同再造,叫他在宫里有了出头的机会,得了赏钱这才接了他们过来,过上安定的日子。
千恩万谢,也表不及她心里的感激,只泣道:
“姐姐恩情,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来报偿!”
毛氏本被招惹的眼眶湿热,听了方才这话儿,又笑了起来:
“小丫头片子才多大,这辈子刚冒尖,就想赖到下辈子啦!就这辈子呢,你深姐姐有个活儿请你帮衬!”
秦深见毛氏提了,便接话道:
“不叫你白帮忙,我管你饭吃,每月再结三百个钱给你花销——”
“不不!”
荆小妹忙摆手:
“不要钱,我只求跟在姐姐身边,当个奴婢也好,这辈子偿得是本金,下辈子再还利息!”
秦深跟着笑了,轻拍着她的背,叫她先把家里操持起来,刚落下脚的,什么事儿都要费心着。
帮忙的事倒也不急,等几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