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儿其实也不大,一共两进的宅子。
对街的大敞间被做成了抓药的柜台,里面一进是间小的诊室,煮药炒药的灶台放在了后院,再往后就是一家人吃住睡觉的地方了。
毛氏的意思是,把小诊间的西墙打通,并着一处储间另起一进房间,专门给秦深做拔罐的铺子,南窗也能卸下来,换成上板儿的门面,对着大街开门,做来往的生意。
秦深拿脚步丈量了下距离,心里盘算差不多刚好,便欣然道:
“嫂子替我好打算,我哪有不肯的,只是这租金——”
“哎呀,说不收就是不收了,妹子肯替我试试那办法,我就感恩戴德了,再者来咱这里抓药的病患,不少也是虚肥淤堵之症,你能给拔罐去重,那也是行医施仁的事儿,谈什么金银这么俗气不是?”
毛氏大方的摆了摆手,丝毫不在乎那点租金。
秦深心下感激,方要开口说话时,却听前铺里吵嚷声起。
“你也不打听听,爷是什么人,难道会差你这点药钱不成?!”
“您、您小声些,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上次端午节就该清了赊账的,您是万府的管家老爷,自然不差这点药钱,您若不方便,下次、下次吧?”
秦深和毛氏对视一眼,快步往前铺走去。
殷忠正给一个肚满肠肥的中年男人赔小心不是,那男人手里提着一摞方抓好的药,对着殷忠怒目而视,叽叽歪歪骂了一通,伸出手指直往殷忠胸口戳,暗自威胁:
“你给老子小心做人,不然一把火烧了你的破药铺!这账老子不愿意给了,你要不给我烧了,要不就给我吃了!下次再叫我知道,什么万府管家在你这毛氏药铺赊了账,你就等着死吧!”
说罢,他一脚踹开了殷忠,趾高气扬的提着药走了。
毛氏立刻啐了一口,撸起袖子要追上去理论,却被边上殷忠一把抱住,连声劝道:
“娘子别冲动,他是万府管家刘义,咱们万万惹不得的!”
“万府管家怎么了?拿了别人的药还能不给钱么?天下就没个说道理的地方?!”
“问题是——”殷忠压低了声:
“他有个厉害老婆,听说是万贵妃的乳娘呢,咱们平头老板姓,如何惹得?罢了罢了,这几十两咱们就当买个平安吧,快别叫人笑话了!”
“你个怂蛋!”
毛氏气得脸颊通红,但碍着秦深还在,也只能硬生生的忍下了。
秦深其实也很诧异,心道:
真是冤家路窄啊,前两天才碰上刘夫人上门找茬,今儿又碰上刘义赖账耍狠,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乌龟串王八,一枝的破烂货啊!
她上前一步,帮着拾起被刘义扫到地上的账本、毛笔,出声宽慰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殷忠大哥你别太挂心,要不我陪你上万府走一趟,请个正主出来说道说道?”
殷忠揉着胸口,坐在圈椅上叹了口气:
“找谁去哇?万府本就有自己的药房,只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主子差遣了奴才上外头采买罢啦,我怎么去与人说?文娘子你且看看账本,大多都是那些药,哎作孽呀!”
秦深低头,随意翻看了下,到最后一页,见其上写的那些药材,心里不禁疑怪:
“这些——”
“哦,这些是他方才抓去的,说是偏房的九姨奶奶伤了手指,伤口感染了,拿走药膏不说,还抓了几帖药去吃。”
伤了手指?难不成是那个被绣春刀断了指的丫鬟?可是她断了指,又跟刘义有什么关系?
秦深心里活络,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当即道:
“殷大哥,这债我去帮你要!你可晓得刘义家宅在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