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之下,她又拧起了眉头叨了起来:
“牛二家有头骡子,去年王嫂子家的石头生病,半夜去找他,给了五十个钱套了骡车,我本嫌贵,可村里头只他一家有,不然得等明个儿村口的牛车……”
文琅见廖氏还要絮叨,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娘,我有数的,您回屋歇着吧,我一个人便够了,庚子和荆禾还要靠你看顾着。”
“我咋能不去!秦深从小生病,一刻也离不得我,晚上天冷露水重,我再给她带一条薄被子去吧,吃得干粮水也少不得,外头买多费银子,你等等我,我去准备准备……”
文琅轻叹一声,不再回嘴说话。
他扭头耸了耸背上的人,反手护着,阔步便往院子外头去。
片刻已隐进了夜色之中。
廖氏诶诶了两声,犹豫着还要带些什么东西走,可等她准备好了,早已见不到了文琅的身影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按捺下自己焦急的心,回屋子里等消息。
秦深烧得糊涂,却没有彻底昏死过去。
在颠簸之中,她趴在文琅背上,睁开了自己迷糊的眼——
逼仄的地道,泛着潮味的青苔砖缝,漆黑的砖墙上立着铜漆剥落的油灯,随着文琅的步子,一盏一盏的从她的眼前晃过。
这……这里是哪里?
文琅发现秦深醒了,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一猫身从地道里钻了出去。
夜风迎面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软弱无力的手搂紧了文琅的肩。
回头看去,巍峨的城门已被她抛在了身后,夜色勾勒出它刚硬的轮廓,南城门少了白日的喧阗热闹,多了一份沉毅静默。
她,居然又回到了京城里?
城门有宵禁,平头老板姓在天亮之前根本进不了城,只是秦深现在烧得迷糊,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想不明白这茬。
她只是觉得冷,冷得止不住的发抖打颤,只能顾着把自己紧紧贴在文琅的后背上取暖。
鼻子下呼出的是滚烫的气,她头疼昏沉的难受劲,让她不自觉地轻声哼哼。
“马上到了,马上就到了。”
文琅气息不稳,背着她走了一夜,也已是精疲力竭。
看着街上医馆还点着一盏油灯,他立即上前敲门,笃笃笃三声,等了很久才有人来应门。
开门的小哥儿哈欠连天,扫了文琅一眼,不耐烦道:
“晚上不出诊啦,赶早来吧!”
秦深一听这话儿,心里默默翻个白眼:有没有不一样点的套路?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么?
她不想文琅低声下气的求人,便伸长了脖子覆在他耳边,哑着嗓子道:
“天……快亮了,我没事的,等等来抓副药吃吃就是了,不必大夫出夜诊。”
文琅觉得耳边吹来的气越发烫了。
他抿着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抓上了医馆小徒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小徒的态度立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倒不是殷勤起来了,而是变得唯唯诺诺,多了几分惧怕的意思。
“里头,先把人弄进去!”
小徒卸下封上的门板,偏身让文琅背着人进去。
甫一进屋,秦深便觉得暖意袭来。
一直战栗发抖的身子,终于卸了劲儿,可以松缓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