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惠菱重新换了一个汤婆子,放进宋念温早已冻得发紫的手心里,又将裘皮大衣重新为她裹好,说道:“娘娘这又是何苦,别说赐婚这件事还未成定局,即便陛下已经下达了旨意,以八王爷潇洒不羁的性子,也是保不齐会否接受的,您又何必在此忧虑呢?”
惠菱顿了顿,见宋念温的神色好似有所松动,又劝道:“娘娘,自打您入宫来,奴婢便觉您是个精明人,十分进退皆有分寸,光是看着奴婢都觉得敬佩,只是在这件事上……”
“奴婢入宫时间比您长,也就冒死托大说一句,您既已嫁进宫来,成了当今陛下的妃子,又地位尊崇,就不能再留一分一毫的其他心思。您应该知道的,您既已踏进了这宫门,此后便是殁了,也绝无可能踏出这里半步,而您如今这样做,害得不光是您自己,还有八王爷。”
宋念温缓缓回过神来,双目迷茫的望着惠菱,如同一个少不经事的孩子。
“娘娘,您若是真的对王爷有情,还是放手的好啊……”
话已至此,宋念温的眼泪猛地便流了下来,莹亮的泪珠顺着她姣好的面容流下,滴落在汤婆子上,发出啪嗒的声响,那响声清脆却又决绝,如一根猛然崩断的弦。
惠菱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慰着,不觉自己也早已泪流了满面,海棠也跪行上前,伏在宋念温的膝头上哭,肩膀耸动的厉害。
夜幕渐起,主仆三人在这皇宫大内,在这红墙碧瓦之下,为自己的命运悲哭着。这宫墙内的女子,又有哪一个不是可怜人呢?
直至夜色深沉之时,惠菱才将早已在自己怀中昏昏睡去的宋念温悄悄放回**,又端了盆温水轻轻擦拭她脸颊上纵横的泪痕,这才叫了海棠离开。
海棠本就是个心大量宽的,哭了一番过后早已恢复了多半,只是一双眼睛却还红肿着,一出了房门,便连忙问惠菱接下来该怎么办。
惠菱苦笑:“还能怎么办呢,娘娘向来看事通透,却不料竟会在这种事上难以自理,但既然话已说明白,接下来的事情,也只能看娘娘自己了,日子久了,总会走出来的吧……”
日子一日挨过一日,距离陈慕交代下年宴之时也已过去许久,合宫上下也早已知晓此事,都等着看宋念温如今究竟如何,会有什么动作,毕竟自她落水休养,便一直拒绝见客,也从不露面,大小事情一概不管,时间久了,自然是猜疑之声层出。
只是宋念温却好似忘记了此事,只字不提,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写字作画,或是坐在窗前远望萧瑟风景。
这若是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后宫女子消磨时光的手段也就只有这些,但这些落在惠菱与海棠的眼里,则是极其反常。
两人整日急得在宋念温房间外打转,不敢劝,又不敢不劝,只能接着往里送茶水的功夫查看一番,询问两句,但往往得到的总是宋念温的一个苍白笑容,然后便接着沉浸在书画当中。
司办局的杨公公几次三番的前来请示,宋念温回回不见,沁芳宫上下,除了宋念温以外,个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当真是娘娘不急,急死宫女。
这日,杨公公又巴巴的来到沁芳宫请见宋念温,说是年关已近,全司办局上下都在等着宋念温主持,若是再拖延下去,他也只好求陛下给一个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