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膀有些颤抖，起来的姿势行尸走肉一般，在万贵妃三步远的距离抬起了头。

白染看向万贵妃。

见到她之前，她数次听到她的名字。

她穿着大红色的宫裙，牡丹在她裙摆上层层叠叠的盛放，直绣到胸口的位置，再往上便是一片干净的大红，似血一样。

而她的唇色也殷红，满头珠翠精致繁复，一双顾盼生辉波光流转的眸子大大方方的停留在乔怀瑾身上，却没露出一丝的不对。

“这茶，是你送来的？”

乔怀瑾刚刚的紧张和失态全然不见，他拱了拱手，垂头低声道：“回娘娘，小人随自家掌柜来进献茶叶。”

万贵妃又看了一眼白染，而后似笑非笑道：“本宫还是头次见这么年轻和秀气的掌柜。”

白染心里咯噔一声，几乎觉得她看破了自己的女扮男装。

“多谢贵妃娘娘夸奖。”她收回目光，恭谨道。

“娘娘，这盒茶叶是草民上月离开顺宁时从一茶农手里所得，唯一一罐新茶，愿献给娘娘。”

乔怀瑾双手呈上一罐刻着竹纹的罐子。

万贵妃的目光在那竹纹上一扫，轻笑了一声，“你的心意，本宫收到了。不过本宫不喜欢这些玩意儿，新的旧的都交给采办司吧。”

她掩着嘴轻轻打了个呵欠，袅袅婷婷的走进了采办司主司的办公处。

众人全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乔怀瑾。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个意图讨好贵妃娘娘却被无视的可怜人，也不看看万贵妃是谁，会稀罕你一罐茶叶？

乔怀瑾却将茶罐放下，一点懊丧神色都没有，平静的帮白染把茶叶卸下，离开了采办司。

他一点也不拘谨了，甚至在这巍峨厚重的皇宫里显得轻松而自如。

那是属于他们两个的话。

他用竹叶纹路问她有没有收到他送的那套竹雕首饰，她说她收到了。

东西送到，见了她，和她说了话，这一趟燕京，就没有白来。

而白染则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怪不得皇帝当初想把万贵妃送给季明堂，怪不得当时她和别人一起被当成物品相赠，最后只有她活了下来。

也怪不得，一个深宫女人，也能被季明堂视为合作者。

万贵妃的城府，的确很深。

“多谢你。”乔怀瑾道。

白染慢吞吞的嚼着嘴里的蜜饯，闻言含糊不清地道：“要谢我可别就口头上说说而已。你的雕工在全大燕也是顶尖的，要不要和我一起开一间铺子？我出图样，你负责雕刻就好。”

乔怀瑾嘴角弯了弯，“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不想。”

能帮到她，见她一面，他已经知足。

白染始料未及。

前世乔怀瑾可是为白家所用，盛名满京华，帮他们赚了不少银子。

怎么到她这儿就不想了？

她品了一下嘴里的滋味，“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样默默无闻的生活下去，她永远都看不到你。若是你成了燕京里最有名望的人，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她身边，或者以后不用我帮忙，你自己就有机会见她。”

乔怀瑾沉默。

白染再接再厉，“名利有时候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帮自己也能帮别人。”

“我答应你。”最终，他这样说。

白染露出一个看穿一切的笑来，“成，铺子我选好了，玉石今天应该也能到。”

她琢磨着，下午就该去见白飞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