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他是困在自己梦里了,我只是施法唤醒他罢了。”沈宴瞧了眼树下的人,声音很轻,语气里的情绪是洛茗所不能理解的。
“毕竟,梦终究是梦。”
沈宴话音刚落,树下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这一眼就瞧见站在面前的二人,他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
“这庙荒废许久,若是迷路了便早些回去吧。”他理了理自己的外袍,袖口处绣的锦鲤栩栩如生。
洛茗拿出骨扇朝他的方向说道:“想来你应该知道这把扇子的来历。”
他闻言瞧去,在看见扇子的时候并没有多吃惊,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确切得说,他其实一直在这里等待,等山主重新抓他回去。
“是山主让你来的吧。”谢临舟的手心握着酒瓶,说得话倒是很轻,仿佛毫不在意般。
“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他说到这还顿了下,随后抬眸和洛茗对视,他的眼里一片死寂,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高光。
“你好似并不意外。”谢临舟的态度倒是和自己之前收的妖不太一样,淡定得有些过了头,这被免让洛茗还有些好奇。
听到洛茗的话后,他低头轻轻笑了下,“山主的性格我最是了解,不能出山是死令,在离开山的时候,我就知道,山主不会轻易放过这些逃跑的妖。”
谢临舟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大反应,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一个表情,虽然面上是在笑着的,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既然知道又为何要逃?”洛茗对他的回答显然更不解了些,她倒是不知道对方明知道山主不会放过自己又一定要逃离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临舟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凡尘间的熙攘,终究和山中所不同,被禁锢得久了,就越是对外头充满憧憬,但我并不后悔逃出妖怪山。”
谢临舟说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洛茗看着他的表情还有些疑惑,“因为……你碰见了心仪之人?”
洛茗斟酌了下还是说出这句话来,妖向来没有什么追求的东西,能让他们流连于这俗世凡尘的,想来便只有这情之一字。
谢临舟没有否认,“碰见她的那一刻起,便是我生命里最是美好的时光。”
在一边充当许久背景板的沈宴瞧着二人间越加奇怪的气氛,还有些急了,这破庙草多虫多的,他可是受不住,本以为这收妖不过就是晃晃扇子的事,却没想到洛茗居然和对方聊了起来。
死活都要跟着洛茗出来的沈宴可是要办更为重要的东西,可不能在这多逗留浪费自己的时间。
于是他咳了咳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洛大捉妖师,我们可是时间紧任务重啊,你还要像这样聊天聊多久?”
沈宴还有几分不耐烦得说着,洛茗倒是直接就无视了他的絮絮叨叨,听见对方急性子得催促,洛茗倒是越发不紧不慢了起来。
仿佛刻意和沈宴对着干一样,她径直走到桃树下,将木桌上铺满的花瓣都扫下后,拍了拍桌子朝谢临舟的方向说道:“天色还早,不如同我说说你和那位姑娘的故事?”
洛茗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严肃,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就这么看着,倒是是有几分迷惑。
谢临舟瞧着对方认真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到真就走到她对面的方向坐下。
而站在一边被无视的沈宴看着眼前的走向,只觉得自己脑壳有些疼,洛茗刚才绝对是听到自己的话了,而这一系列举动也一定是故意的。
即便沈宴知道洛茗是故意和自己唱反调,但他此刻也没有丝毫办法,谁让自己有求于对方,事到如今也只能憋着了。
“那位姑娘如今如何?”洛茗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首先开口问道。
谢临舟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愣了下,随后才开口说道:“过世三十年了,挺好的,无疾而终。”
听到这话后倒是轮到洛茗愣住了,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来得这般般晚,之前的妖起码自己都参与了其中爱恨情仇,但眼前这位,却是早已孤苦一人活了三十载。
若这样算的话,他岂不是在这里已经醉了三十年?一直到自己的到来。
“在梦里的时候我时常想,若是山主晚些来,我说不定有幸能在这世间再次碰见她的转世。”谢临舟低声说着,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仿佛有了一点亮光。
他顿了下,随后又自嘲一笑,“可等到我醒的时候我才想明白,转世的终归不是她,若是连记忆都失了,又怎么能算是原来的人呢?”
洛茗没有答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能说些什么。
谢临舟说得对,若是连记忆都丢失了,又怎么能算是原来的那个人呢?
妖能获得无尽的寿命,可凡人却不过匆匆几十栽,等到寿终正寝后,只留下无尽寿命的妖守着那份回忆,浑浑噩噩行走于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