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茗来到护国寺的山脚时,发现卿钰早早的便到了,她披了一件月白的狐裘,白净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手里握着把伞,杏仁眼眨了眨。
“小师傅来得可有些晚啊。”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微弱的气息将脖颈上的狐毛吹得轻颤,虽然表面上看似不在意的模样,但洛茗还是能听出她的语气不好。
洛茗没在意她的语气,低声笑了笑,“长公主来得这么早,难不成是因为我先前说的话?”
卿钰听此,反而笑了,朝洛茗的方向走近几步,杏仁眼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瞳仁清晰的印着他的模样,一字一顿道:“我是为了熙昭的百姓。”
“我没有能让雪停的方法。”洛茗依旧保持着笑,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这些是我来试探你的,你不是长公主,是妖怪山中逃跑的妖,对吗。”
卿钰愣了下,素手掩面笑了,带着三分嘲讽,“我原也没相信你会知晓这雪停的法子。”
她笑了会,突然收了笑,转过身望着落雪,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息,“你当初来的时间巧妙得很,我知道你专门来见我的目的绝不单纯,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就是长公主卿钰,这一点毋容置疑。”
她偏了偏头,洛茗只能看见她的长睫轻颤,像扑闪的小扇,“在我第一次和亲戎族的时候,曾经路过岭南,一只黑猫突然就跃到我轿帘中,同时也是一切祸端的起源……”
卿钰至今还记得,那年她刚刚过完十六岁的生辰,在接见外邦使臣的宴会上,她穿着大红的宫装一步一步走到皇兄身旁的时候,那使节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早听闻阖朝长公主模样倾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那人站起身,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话说着,卿钰见此,不由得垂下了头,那人的目光太过灼热,令自己格外不舒服。
“正巧戎族意愿与阖朝结俩姓之好,就不知阖朝的帝王能否割爱了。”那使节端起手里的酒杯对着高台上的帝王虚晃了下,络腮胡的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
当年的戎族气势汹汹,盯着阖朝已经很久了,距离开战也只是一个突破口,那戎族的可汗已经年过半百,此刻提出和亲,纯属就是难为人,阖朝此刻是进退不得。
处于对百姓着想,阖朝也只能牺牲一个永康公主了,这是帝王家该有的命,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和亲出嫁那天,帝王亲自送着她的轿子到城门口,卿钰撩起轿帘的一角,对身旁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帝王笑了笑,声音柔柔的,“皇兄送到这就够了,卿钰此番远嫁,不知何时能再见,皇兄可要保重。”
阖朝的帝王低头望了卿钰很久,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朕一定会接你重新回到故土。
“一定。”
卿钰愣了下,随即笑道:“我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去往戎族的路很长,在走了将近两天之后,和亲的轿子路过岭南的一个山脚,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黑猫一下子就跳进了卿钰的轿中,稳稳的便落在她的膝盖上。
宫中老人常说,黑猫会带来不吉。
卿钰望着怀中的猫,一时间也不知该任何下手,轿子外一切如常,仿佛根本就没看见这只黑猫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