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晏的话一语双关,自然谁都听得懂。万柏延心里纠结,但到到底也不敢说出逾越的话来。甚至他都知道自己不应该跟小五说起这件事。更不能对小五表露自己的心意。如今他们还能是兄妹相称,可若是自己开了那个口,日后就算自己还可以出入唐家,唤师父师母兄长弟、妹,但有这层隔阂在,就已经回不到之前的坦然了。他不希望跟小五或者说是跟唐家的任何人闹到那样的地步。
于是万柏延回答:“这一点我自然知道。但是我祖父的为人你们也都是了解的。虽说不算专治,但对我亲事这件事却很执着。那女方家好像还跟我曾祖父当年有过旧交,前几日那家人来见我祖父,同他相谈甚欢,而后说起两家有年龄辈分相同的子孙,就说起了亲事。”
小六咋舌:“那这情况看不好拒绝啊。”
万柏延的表情更糟心了。“正因为这样。我才跑出来,想寻兄长帮我个忙。”
张晏对他这么说倒是挺满意。至少懂得把小五从这件事里摘出去。“那你想让我怎么帮忙?”
万柏延咬了咬牙,然后回答:“这样,我想之后跟着师父师母进京一段时间,一来是学习武艺,二来也想跟师母多学一学经营。也想看一看京城是什么样子,多增长一些见识。所幸我如今也才十五六,不用着急这么早成亲,您看您今年都二十有一了,也还是一人过日子,我瞧着潇洒得很,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所以我才想到了求您帮忙。但具体怎么帮,我还真没想到。你们也知道,就我这脑子,能想明白什么啊。”
小五忍不住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这事儿,你为什么不先说你想跟那女孩子接触接触?虽然未婚男女大防重,但也不是不能相看的。更何况两家是旧相识的话,就更是不应该盲婚哑嫁,到时候交情变矫情。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跟你祖父说一下,你想私下里见一见那女孩子。若是万一你能觉得合适呢?而且即便你觉得不合适,那女孩子也不一定就看得上你啊。”
话虽然不好听,但万柏延却觉得顺耳。不管是自己看不上女方,还是女方看不上自己,总之都是不成就行了。“我祖父真能答应?”
张晏回:“为什么不答应?那家人居住得很远?”
“那到不是。就在隔壁镇上。那家是做珠宝生意的。跟万家的买卖不相通,若不是这次正好碰到,我祖父都不知道他们家定居在了附近。他们家以前并不是商郡,而是鎏郡的。”
鎏郡闹悍匪多年,像这种做得起珠宝生意的人家,必定富贵至极,自然也不能一直留在那里等着被抢夺。搬家到附近安全的郡,倒也是说得通。不过若是这样看,两家倒也是门当户对。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张晏其实觉得万柏延虽然不够聪明,也不够好,但若是做自己妹夫也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关键是他听话,把妹妹的话当圣旨一般的重视。这不知道要比将来在京城那边,遇到王公大臣甚至是皇家之人,再由皇帝或者后宫的哪位给指了婚好上多少。到时候就再难过上这样恣意潇洒的日子了。
张晏这么多年来,最担心的其实还是小五。因为他这个妹妹跟其他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她自小就能闹能笑,而且聪慧至极,又继承了姑姑的精巧心思。若不是一个姑父这样对她千依百顺又能爱重珍惜,又可以让她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人。那她的一辈子就不会像小时候在家里生活那么如愿。他当年还想过。日后自己作为长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受苦的。而有他和小六在,说什么也要争一个更让人不敢张狂的身份,好给小五将来一个同样坚固的靠山。但自从遇到了万柏延,他就又改变了想法,与其不能自己做主,还不如趁着现在能自己做主的时候,寻找一个更合适,也可以让她过得更恣意的人。所以对万柏延,他如今还是比较看好的。
奈何这样的话他是肯定不会说的。这天下间妹妹的婚事最有发言权的人只有自己这个妹妹。所以他一切都得听小五自己的心意。“既然如此,见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就去跟你祖父说清楚吧。不要用任何莫名其妙的理由直接拒绝。你只需要说你不想盲婚哑嫁,哪怕你说你羡慕我姑姑和姑父那样互相敬重又互相信任还有共同语言的一生。你祖父对我姑姑姑父十分敬重,你这么说,他肯定会依你的要求。”
万柏延回了家去说什么,张晏他们不知道。三兄妹也没有耽误抓野味儿。但今天的运气不好,只有小六猎到一只野兔,张晏叉到了一条鱼。小五是什么都没有猎到。气呼呼的她在山上摘了很多野生的香料和浆果回来。直说自己这些才是最要紧的,若是没有这些酸甜苦辣香的调料,他们那些肉啊鱼啊的,都是腥味儿极大,难以下咽。
感觉得到小五的心情不是太美妙。张晏和小六自然也没有跟她抬杠。回去之后也是听她的“吩咐”,帮着把东西都处理好了。等到他们仨做了几样菜给商锦蓉端到后院儿的时候,才知道商锦蓉根本没在休息。而是去了跨院,那个呆傻的“贵人”那边。
那边唐光远和商锦蓉都跟他们说过。除了张晏之外,其他人不许靠近。小五小六也知道那里住的人是谁,会有多危险。所以也没有过去看热闹的想法。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听到娘妻和姑姑去了那边,肯定就是有事儿。于是张晏让他们在这边候着。他则是去了跨院儿。
刚到院儿外,张晏就听到了里面在大声喊叫。但具体是什么又听不不清楚。门口的下人们一个个表情扭曲很是气愤。见到他,立刻有人上前躬身:“大少爷。您可算回来。您来帮帮夫人吧。这位大爷真是太闹腾人了!”
张晏挑了下眉梢:“他平素里不是都好好的?这又是闹什么呢?”
一人回答:“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非说天上有一条龙在朝他喷火。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
张晏让他们继续守着,他迈步走了进去。他迈步走进正房屋,因为门是开着的,所以他也并没有敲门告进。进去之后,商锦蓉看着他:“你怎么过来了?”
张晏回:“我带着弟弟妹妹去郊外狩猎,弄了点儿新鲜的吃食回来,小五做了酒菜正等着您呢。没想到您在这儿。他们知道不能过来。所以我就过来瞧瞧。怎么。这位大爷是发癔症了?”
商锦蓉冷笑:“可不是么。都痴傻了,还做着能看到飞龙的梦。我看他真是欠烧了。”
被姑姑的话逗得想笑,但这个场合却也不太合适。“您确定他是在说胡话?”
商锦蓉耸了下肩膀:“有什么所谓呢。他如今是清醒也是疯,不清醒还是疯。他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人信为真实的。我过来,也只是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新鲜的念头出来。毕竟也是咱家的贵客不是。”
张晏买了几步,走进了里屋,正看到秦谨被困在椅子上,披头散发的叫喊着。一会儿龙啊,一会儿火啊的,听的人脑仁儿直疼。不过他倒是没有像商锦蓉那样就看着他闹腾。而是凑到近前,低声问他:“你是要做那条龙,还是要做那火啊?”
秦谨的叫喊声渐渐的停止了下来。大概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彻底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张晏。问:“我要骑着龙!我是天之子!我要在龙上面!”
张晏点头:“是啊。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的听话。过阵子等到龙的书信到了,我们就可以护送你去找你的龙了。到时候你跟他商量,看看他让不让你在上面骑着他。万一他是个好说话的呢?”
秦谨眨着眼睛,突然笑了:“对对对,你说得对!我要等着跟他好好说话。他可能就不烧我了,就让我骑着他完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