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出卫泱泱有点不对劲了,盛淮盐在申明煌身后小声提醒:“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我们今夜别想活捉她。”申明煌此刻纠结得快要把拳头给捏碎了,他知道卫泱泱的性子,她是绝对不肯在暴捷人面前向自己低头的,可她不能死,最起码,不能在这里死。
申明煌没有办法,只能下令:“住手!”府兵们听到指令都停了下来,卫泱泱见他们停手,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攻击人。血从她嘴角慢慢流出,她擦也不擦,只是强打起精神用眼神瞪着申明煌,一点也不肯示弱:“大阳开国一百一十八年来,我们卫家军经大大小小三百余战从无败绩,殿下,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卫泱泱看了看冷眼旁观的椒棋贝海,又对着申明煌笑了笑,在夜幕之下,在她浑身都是血的衬托下,那笑容显得十分恐怖:“因为我们卫家上上下下共五百二十五名儿郎为国捐躯,每一个人死时都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生在海西一里营卫家,只有死、没有降!”
卫泱泱说到“海西一里营卫家”时,将头高高抬起,显然为了维护卫家的荣誉,她今夜是绝不肯当着暴捷人的面被抓的!既不能杀她也不能活捉她,这可难办了。
申明煌将声音放低,表面是威胁、实际是劝她:“本王告诉你,这里不是海西,你不可如此胆大妄为。”卫泱泱并没有听懂他的暗示,而是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趁着他说话的功夫,往左两步一跃跳到嗷呜的背上。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生怕她做出什么攻击的行为,申明煌连忙制止她:“卫泱泱,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累及家人?”卫泱泱扶着嗷呜的头尽量让自己坐好,她咬着左手大拇指指甲盖,只想了很短的时间就下了决心。
她从右臂上褪下一串手串,故意对着申明煌说:“凤泉王殿下,这是当初你给我的信物,派我去离间暴捷和海斯的,不过很抱歉,我并没有完成任务。”卫泱泱将那手串扔回给申明煌,对方一把接住,她低下头去,看起来有点伤心:“卫家军在战场上赢了,可这暗线之战,我却输了。”
她此言一出,惊了现场好几个人,椒棋贝海自然知道前年卫家军配合海斯灭了水魔的事情,可是她没想到,这卫家和海斯联手居然是大阳朝廷的主意,更没想到大阳居然还想扯上暴捷!
宋文如虽然看不清那手串的颜色,但她一眼就认出,那手串和自己右臂上的那串几乎一模一样!卫泱泱平日并不爱戴首饰,而且她在市面上也绝对买不到那样的紫珠手串,那定然是凤泉王送给她的!
宋文如十分聪慧,她马上想到平日里凤泉王对卫泱泱表面看似严肃,其实处处呵护,他最喜欢吃辣,但在卫泱泱面前他却从不吃辣;自己第一次拜访桂园也是他让去的。那手串当然不是卫泱泱说的做任务的信物,而是定情信物!
申明煌知道卫泱泱平日最为要强,宁死也不肯卫家名声受辱,现在她却说出“我却输了”四个字,一定是对自己刚刚帮了公主而没有帮她感到失望吧。申明煌已经想好了今后要如何向她解释,可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她弄走,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卫泱泱从自己靴筒里抽出一节竹节。盛淮盐是见过“蛟龙”的,他反应十分快,一下子护在申明煌身上:“殿下小心,是蛟龙!”
宋文如从未见过蛟龙的威力,她只听到一声巨响,仿佛地动山摇一般,树干开始不停地摇晃,自己要拼命抱着树才不至于跌落下来。树下更是一片混乱,公主和申明煌这两边都各自护各自的主子,等烟雾散去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卫泱泱不见了!
这时月亮隐藏在乌云后面,天慢慢开始变黑,可是仍然能够看到地上被蛟龙砸起一个大坑,而那坑的位置离每个人都远远的。
申明煌知道,以卫泱泱的身手她绝对不会扔偏了,那坑的位置就说明她只想逃走、无意伤人,原来她至始至终都没想过伤害自己。他心里有些感动,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派人送公主回去,我要亲自将她捉拿归案!”盛淮盐领命,连忙派了几个士兵护送公主回巩县。
申明煌翻身上马,扬鞭催促,向花都方向狂追,他边骑马边下令:“追,今天必须追上她!”盛淮盐跟在他身后:“殿下,她那枣红马是万里挑一的良驹,我们很难赶上!”申明煌咬咬牙,事态紧急,不得不调动军队:“发出信号,要前面的驻军拦住她!”
因这里是都城郊外,是极其重要的所在,因此沿途每隔两里路都有驻军设置兵站值守。盛淮盐接了命令,向天空射出一枚特制的炮仗,可用来调动少量军士。
申明煌往前追赶,他已经看到了有几名军士站在路边等他的命令,他将速度略略减慢,吩咐为首的军士:“向前方兵站传递消息,无论如何,拦住一名骑枣红马的青衣女子!”
那驻军接了命令就燃起火把,不同数量的火把代表不同的意思,他用火把当作旗语向下一站传递消息,一站接着一站,旗语自然是比卫泱泱的马更快些。在距离巩县第二十站时,军士们扯起麻绳,静静地等着她到来。
远处的马蹄声得得传来,虽然夜色沉沉,但值守军士还是看到一名穿着青衫的姑娘骑着马由远及近地奔来了。卫泱泱受了重伤,又急着甩脱追兵,她并没有注意到路边有人埋伏。
在马快要碰到麻绳之时,两边军士一起站起,嗷呜当空被绳子拦住,马失前蹄、重重摔倒在地,而马的主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摔得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