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走出火葬场的时候，面色平静从容，从刚才初见的惊慌，现在她反倒是表现出了一个真正的上流人该有的冷静。

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只不过太快了，快得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快得她都还没有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情，女儿的未来，还有岑澜的事情也没有解决。

坐在警车上，看着身后不断倒退的风景，她渐渐陷入了恍惚中，也许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她现在内心很平静，这些天日日夜夜的折磨，她的身体状况急剧下降，有时候猛然一抬头看着镜子里日渐显出老态的自己，她不愿意承认。

有时候半夜惊醒时候，感觉浑身都被动钉在了**，动弹不得，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看着昏暗的房间，她知道才不过凌晨两三点，只不过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江容经常会在半夜的时候起身，她会下意识地走到书房的地方，但是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又惊慌地关上了门，那一晚的一幕幕就重新在眼前回放一般，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有一晚，她照常睡不着觉了，看了一眼时间，佣人也有已经歇息去了，下楼准备倒水喝，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二楼的书房，不自觉地站在门口，双手捏着杯身，指尖微微有些泛白，杯中的水因为她的颤抖有些洒了出来，从卧室露出来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的，显得晦涩不明。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前试探地走了一步，单手放在了门把上，在这个寂静的午夜，她似乎都能够听到自己胸腔里面的心跳声，那么沉重那么强烈，“岑严。”她终于是蠕动了一下嘴唇，伴随着这一道声音的是“吧嗒”一声，她打开了书房的门，站在黑暗的书房门口。

斜对面卧室露出来的光芒照在她的身后，投射下了一条长长的阴影，站在门口，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颈，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让江容再一次不敢面对，她关上门，转身靠着门板上。

“啪。”水杯应声而碎，里面的水全部打翻在了她的脚背上，玻璃碎片散开来，江容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人，稳定下来自己的情绪，终于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岑鸾，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蕾丝睡袍，长发海藻一般地铺在脑后，此刻显得诡异而又恐怖，长袍拖到了脚踝的地方，整个身子笔直而又安静地站在原地，面对江容的疑问，她并没有回答。

江容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板上的玻璃碎片，也无心去理会，小心地避开地板上的碎片，走到了岑鸾的面前，“怎么？睡不着了？”江容略带着讨好的声音问道。

对于这个女儿，她是用了全心全意去爱的，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般，想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所以虽然无数次的挣扎，但是她并不后悔当初的那个举动，因为这样子，那个公司才有可能属于自己的女儿。

“妈。”岑鸾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终于是回应了她，转过头看着江容，双眼满含着泪水，“妈，我睡不着，我总是看到爸爸，他……”

江容一把抱住了女儿，“乖，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没事的，你还有妈妈。”

岑鸾趴在江容的肩膀上，呜咽道：“妈，你别骗我，这件事是不是，是不是……”

江容没有阻止她继续说话，可是岑鸾却是说不出口，江容松开了她的肩膀，“睡不着？”

岑鸾点点头，“嗯。”

“那我们母女俩说会儿心里话。”江容说道，她知道有些事情岑鸾总是要知道的，与其有一天由别人来告诉她这个事实，倒不如自己直接告诉她，这样也许她会更加容易接受一点。

岑鸾任由江容牵着自己的手朝着卧室走去，回头看了一眼碎在地上早就已经四分五裂的玻璃渣滓，是不是就像是这个家一般，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家了，早就已经四分五裂，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江容带着岑鸾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卧室里面灯光恍若白昼，岑鸾乖乖地躺在了卧室的大**。

江容的脸色不太好，刚才还不太看得出，到了灯光下，才看到她眼眶下的青紫，面色也是憔悴不堪，也许是以前看到的母亲都是经过精心打扮过的，跟同龄人想比总是显得年轻了几岁，她一度觉得母亲就是这样不会老的。

但是现在岑鸾才发现，其实她的母亲早就老了，一个女人最可怕的就是从心开始就已经老了，她的眼角不再是风情妩媚，从眼角露出来的皱眉泄露了她的年岁，面部有些松弛，透露着浓浓的疲惫，“妈，这些年，我是不是很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