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醒来时听到外面有声音，坐起。

窗外他蹲在一盏莲花灯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河里的灯只剩下这一朵了，他伸手拨弄。

“裴隽。”

莲花灯在他指尖化成碎片，散在空气中。

“梵音。”

梵音这才回头，她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肩头，柔软的像只雏鸟，清亮的眼眸带着他数十年可见的情意。

曾经他躺在她身边，每早都能看到这样的她。

钻进怀里的小人，总要闹上好一阵子才清醒。

她会亲亲他。

眨眼，梵音收起不切实际的幻想，“有事？”

“我无聊，你要去干什么吗？”

她还真把这里当家了，确实，为了弄死他也得努力留在这十日。

这慢性/毒药得超过十日才见效。

他略微思索，“你可以自己出去玩。”

不拘着她，没意义。

舒然摇头，“我不知道去哪，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不可以。”

“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不可以。”

“裴隽你别欺负我，我真的会不喜欢你！”

目光落日般沉下，染上冷意，再次开口他嗓音微哑，“我不叫裴隽，你认错人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啊。”

含泪颤抖的瞳孔盯上眼前人，“我和他相处半生，你真以为我认不出自己爱的人吗？”

她清楚的知道玄为不是，眼前人是的。

不可能弄错，因为是裴隽，她从不会认错他。

“既定的事实，没有争论的必要。况且情劫只是梦，你不可能爱上梦里人。”

他看着她，说出的话却如薄刃般寸寸割过。

舒然长久牵了下唇角，“你说的对，我不可能爱上他。”

梵音嗯了声，避开视线，许久还是没忍住，“想去哪，我带你。”

“想去好看的地方。”

“好。”

她抬起手本意是想他抱，他指尖一扬，将她从窗边带出房间。

舒然不悦的鼓嘴，重重哼了声。

怎么把法术这茬事忘了。

他带她去了断崖处，这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地，是魔界唯一好看的地方了。

在她身后，看着她张开双臂感受风，洋溢着欢乐的笑脸可爱明媚。

梵音牵唇，闭了闭眼。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爱他，刚刚那个人说不爱他了。

没有人会爱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情劫为什么经历的这么晚，也不知道玄为会因她延迟历劫。

就这么撞上了。

早他们一日醒来，他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顶替玄为，成为裴隽。

或许阴差阳错，就这样了。

他是裴隽的时候，她可怜的像只没人要的小猫。

带她回去，他能给她想要的。即便裴隽肮脏卑劣，但还至少比她的处境好些。

现在他是魔，她是神，上神之首舒然。

明亮光洁的小白莲，该有更好的选择。

全天下人都该爱她，她是一切美好的代名。

即将要王后，万人敬仰。

和他个魔物有什么好纠缠的。

他默认她将玄为当成裴隽，收到他们即将大婚的消息，所有的所有都往正轨上走。

直到她出现在他视线下。

像是逃不过的轮回。

他们都说历劫只是一场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宋宁和裴隽，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幻。

那他们的孩子呢？曾经留下的记忆呢？

抹去唇角咳出的鲜血，再有六日就彻底结束了。

“梵音。”

他抬头，看见她站在山崖边朝他挥手。

下一刻，身型向后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