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气喘吁吁,神色又格外认真,宋宁不明白的被拽到那间屋子前。
第二次见,她还是皱了眉。
铃铛挂满整个屋子,像是长出的藤壶,密密麻麻的看的人由心直泛寒意。
此刻还算安静,风吹过,有一些响起一两声又安静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些铃铛很重,不会轻易被风吹起。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宋宁摇摇头,余惠子走进去,拽了下窗台上不易察觉的细线。
刺耳的噪音一瞬响彻,在空地上来回**漾,震的人耳鸣。
宋宁皱眉,实在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铃铛看的隽哥哥会响,是人为的,不是什么天意。也不是因为有高僧什么愚蠢的法力,镇压邪魔,全是放屁。”
“我今日告诉你,望你日后不会用这个伤害他。”
余惠子站在房门口,两三阶台阶之上。
宋宁看过去,她有了皇后娘娘的仪态。两人长久的对视,其实她猜到了一点点。
“这个铜人可以打开,锁在右侧,是用来锁住他的。他们说他吃人,所以要锁起来,嘴也要用头盔困住。你看,很多很多个是不是,从小到大呀。”
宋宁提步慢慢走进,不敢相信的眨眼。
眼前这些东西会被用在一个孩子身上,这个铜人还这么小,这才几岁啊。
“为,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很久之前就有这个传言。无非是什么妖孽祸世,需得看管起来,他一直被锁在这。我们有时候玩的时候经过这里,会被要求不许靠近。”
余惠子呼吸了下,看向左侧唯一一扇小小的窗子。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从这里。
一对很深的黑眸,沉沉的藏匿于黑暗中。她被吓到尖叫,再抬头看去已经看不见他了。
后来她再也不敢到这来玩,最后一次和陛下经过。
没想到,门是开着的。
他们一眼就能看到正对门口的铜人,诡异恐怖的矗立。
腿软到抱在一起,尖叫了很久,他们才发现铜人里面的是个人。
事实证明,他们壮着胆子走进去,是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靠近才发现里面人奄奄一息,正是三伏天,盛夏,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苍白的像是浸泡在水中。
只残存微弱的气息,勉强喂进了点水,才像是活过来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照顾他的婢女将他锁在这。
整整两日,只因为好玩而已。
她想知道一个人不喝水可以活多久,仅此而已。
宋宁下意识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沾湿衣襟。
如同有个尖锥拼命往她心脏上捅去,嗓子发堵,一句话说不出。
在她眼里,裴隽是天之骄子,唯有太阳在他头顶。
年轻的将军血脉里便是矜贵无畏的,生来就该睥睨万物。
她以为他以宽阔包容一切,是因为站在顶峰听不见蝼蚁。
原来是听的够多了,麻木到不在乎。
冷清是他,桀骜是他,温煦宽和是他。
那个苟延残喘,想要活命的男孩也是他。
她宁愿今日什么也没听到,还能以为他的成就唾手可得,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赋予的。
还能丝毫不顾及的因为利益,因为平日无聊,因为那么一点好感,去讨好他。
余惠子耸了下肩,意外也没有太过意外她的反应。
望着她不敢置信的神色,和接连落下的泪珠,叹了口气。
陛下一个无人问津的皇子,她一个无权无势小官的女儿,全靠沾了隽哥哥,才有如今。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到底是报答了呢,还是干了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