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装睡?”宸王殿下的语气委屈起来,振振有词、委屈巴巴嘟囔道:“明明是你让本王穿这衣裳,现在又闭着眼睛不看一眼,是什么意思?”
慕南卿:……
见她没有反应,萧宸玖继续控诉:“你在羞辱我吗?”
“不,绝无此意!我怎么……”慕南卿眉头拧起来,睁开眼睛起身,恰巧与萧宸玖四目相对,这才发觉自己着了他的道。
慕南卿气结,视线缓缓下移,脸色更奇怪了。
萧宸玖发出一阵低低地笑:“本王穿这衣裳不好看吗?”
“你这也算穿了?”慕南卿无语至极道,“你这不是钻空子耍赖皮吗?”
萧宸玖的确是穿了薄纱衣,但又不算穿了薄纱衣。
青纱红纱、白纱紫纱,各种各样的薄纱加叠,套得里三层外三层,捂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慕南卿看着萧宸玖这身半响无言,心说你这么穿我要怎么给你上药?
萧宸玖微微低头与自家王妃对视,笑吟吟道:“怎么?卿卿可是不服气?你事先可没说只能穿一件,怎么能这般不讲理怨本王钻空子?”
“还是你真想看本王穿这个?那我一件一件脱给你看?”
慕南卿:……
真的什么都没想过的慕仙尊满脸生无可恋,苦叹道:“你穿这么多层,我要怎么看你的伤?”
对上自家娘子一脸正色的表情,宸王殿下极其有分寸地闭嘴了。
他其实是见慕南卿情绪低落,想逗她开心罢了,并没真的想要如何如何。
慕南卿不再搭理他,开始一层一层解开他的衣裳。
萧宸玖没有动弹,任由慕南卿掀开最后一层衣裳,露出那前后两个险些致命的伤口。
“药浴可缓解你的旧伤没有错,但你这伤口不能碰水。”毫不留情、奔着夺人性命刺过来的伤口落在心上人的身上分外刺眼,慕南卿看了半响,才说出一句平平淡淡的话。
她自诩很好掩饰了情绪,实际上却瞳仁骤缩,指尖微不可查地颤抖,这些皆无差别落入萧宸玖的眼中。
慕南卿心中的暴虐之气愈发浮躁,以至于连目光都变得混沌起来。
萧宸玖见势不对,劈手按下她为自己擦药的手,顺势把濒临走火入魔的自家娘子搂入怀中,出言安抚道:“我受伤让你难过了是不是?别生气,我会让他们付出应尽的代价,你乖乖的莫要动怒。”
“我都已经退让到这步田地,难道还不够乖吗?”慕南卿抬起头,双目迷离看了萧宸玖一眼又再度垂眸,惨然一笑落寞道,“自从幼时起,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白云间给予的。真正属于我、且是我迫切想要留住的只剩下一个你了。那群杂碎不愿把你留给我,我还怎么乖得下去?萧六,你让我怎么学乖?”
“是我大意了,终究是没能让你安心。”萧宸玖的整颗心被这番话揉成一团,轻拍两下怀中人的后背,将嘴唇凑到后者额头处蹭了蹭,果不其然又有些高热。
他先是下床让静候在实在的男医修为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又盛了半碗参汤返回床边:“是杂碎注定掀不起风浪来,陪在你身边与否,是本王说了算,先前的簪子只不过是图一个未雨绸缪罢了。我还在这里,且会永远好好在,你别怕,你思虑切莫太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掉。”
萧宸玖边说边坐于床头,舀起半勺参汤凑到唇边吹温,递到慕南卿唇边:“吃些东西睡一觉,明早醒来会好许多。”
慕南卿无精打采张开嘴巴,食不知味抿了一口,纤长的睫羽低垂、微微颤动,不知是在放空思绪、还是在想着些什么。
平日里总是上蹿下跳、仿佛有着用不完精力的慕南卿头一回露出这般迷茫无助的神情,偏偏她的思维是清晰的,与寻常别无二致,甚至能够察觉出自身有走火入魔的先兆却无力平复心绪。
萧宸玖既着急又心疼,整颗心随着那不自觉发蹙的美目捏成一团,疼得不能自已,只能拿出毕生解数去疼她哄她。
……
翌日清晨,鬼卫阿双面有悦色,一大早风尘仆仆为萧宸玖带来一个于他而言极好消息。
据说星天外左护法厌罗君昨夜醉酒,被不明人士追杀,坠楼而亡,在玄修界中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当然,这个说辞只能骗骗初入玄修界的小白弟子,但凡有一点常识都明白,境界碾压一众灵者的厌罗君“平地摔”身亡,好笑程度简直不亚于雌猪上树。
慕南卿对此也是忍俊不禁。
这个阿双有点意思,连处理敌人左膀右臂都不肯用心想个高级点儿的“意外”,还真是…不拘小节。
“殿下,咱们接下来怎么做?”阿双一如往日端立在案前,低声询问道。
“静观其变。”萧宸玖坐于案前执起狼毫笔,挽起袖子,飘逸挺拔的行书字赫然越于纸上,将无辜二字装得天衣无缝,“眼下无人知晓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下一个‘坠楼’的会是何人,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策。”
这意思是隔山观虎斗?
“公子说得是。”阿双印堂发黑,垂首应赞同。
一晃半月便过去,这期间身在一水护城的主事频频传书与萧宸玖,说有人匿名写给他一封书信,信中告知传说里千年一遇的神域即将在往引城处开启,届时会有突破引止境界的机缘现世,真假有待考证,但他现在非常想来白云间倒是真的。
“一刻也不肯消停。”见字如面,萧宸玖颇感不可思议,无情驳回。
“那倒不是,”对方回信,“属下跟您所想一样,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想着能不能将计就计去一探究竟。”
目前“两城一桥、上下云天”五大玄门势力,除去一水护城和白云间到现如今都没有主要人物现身,其他三股势力皆已经入局。
不管神域的传言是真是假,人们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齐聚往引城,传话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又过了两日,各方小股势力也相继来到原本就已经水泄不通的往引城,各个客栈人满为患,甚至连墙根、桥底下都住了人。
玄门势力根盘交错,蠢蠢欲动。
都说神域是个宝库,其中有至宝,形为鞭,无名,是传说中开国战神之佩器。
除此之外,亦有起死回生之丹药两枚,以及数不清的稀有天材地宝。
少数人是为真相而来,大多数人都是觊觎这些财宝,被没影儿的大饼冲昏头脑,着实荒唐。
萧宸玖越想越是烦躁,白色暖玉棋子摩擦在指尖久久未落,最终负气将棋子丢回瓮里:“不下了。”
坐在对面与他对峦的是个面善的少年人,听到这三个字一脸菜色,额角青筋跳动两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公子,你贵为城主,怎么能耍赖呢?”
明明他马上就赢了,公子竟然说不下了!简直岂有此理!气死他了!
萧宸玖权当自己听不到,款款往后一靠,放下棋子,手指捏捏眉心,问:“你冒着抗旨之罪出城,也是奔着‘神域’来的?”
“公子莫要转移话题!”少年人面色潮红,不满地嘟嚷了一句,草草点头,“有人把伺机算盘打到了一水护城的头上。属下想着公子身在外头势单力薄,实属不放心,便马不停蹄赶过来了。”
“你赶过来了,一水护城总舵何人主事?”萧宸玖心下烦躁,桃花眼瞪视着少年人没好气道,“别跟我说是小千。”
“就是千画。”少年人正色道。
“……”
“放肆!”萧宸玖脸色当时就黑了,面无表情冷漠道,“千画半年前被我派去妖族皇都分舵,至今未归,他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这些年的运筹帷幄便都白费了。”
他毫不留情揭穿少年人的谎话:“背着本王召回千画,这般拙劣的借口,你未免也太小看本王。”
小瞧了主子的阿羽:…
阿羽,姓洛名子羽。
一水护城名副其实的二当家,世人皆知桀骜不驯,能够管住他的,只有那从不露面的城主一把手。
见洛子羽实在是为难,萧宸玖也没有了多问的心思:“罢了,想来你心里有数。”
他端起茶盏将盏中茶一饮而尽,遂而放下茶盏幽幽叹息:“阿羽,待在我身边有两件事你要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