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啊,你便是我的底线,只要触及到你,不管是这人一个眼神也好,还是一个字眼也好,但凡是对你不利的,我都要除掉。”
柳清酒浑身发毛,这压根不是白净雪,可这张脸明明又合该是他...
她本能的觉得沈静安的人生观、社会观、善恶观...都出了问题。
联想到他们相识以来,他披着纳兰绪的那身皮做尽的坏事,柳清酒又自嘲一笑,狗屁啊,明明是他整个人都出了问题。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沈静安一愣,他以为嫉恶如仇,眼中藏不得沙子的柳清酒会对他打骂一番,可不成想,她竟然这么平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疑惑的摇摇头,自认为深刻的剖析了自己本性:“兴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你不知我也不知罢了,到了这么个人吃人的鬼地方,生死关头,就被激发了本性也是有可能的。”
“你胡说!你自己堕落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连带着净雪也——”
净雪...
沈静安心头一痛,她竟然将上辈子的他与这一世的他,就这么干脆利落的一分为二了?
她就这么厌恶自己么?
“呵呵...柳清酒,你是不是觉得与我兄长相比,他更像是你前世里深爱的白净雪,我反而像是那个假冒的替身?”
他眼圈红红的,委屈像是一个要吃糖,偏生没钱买的可怜娃娃,柳清酒心头一团乱麻,她都还没有被气死呢,这人反倒是被欺负了似的,委屈上了。
“他和你不一样,和净雪也不一样。”
沈静安倒也不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还很认同的点点头,道:“的确是不一样的,上一辈的我是活在父母和你的庇护下,一辈子都不知道险恶两个字怎么写的白净雪,这一辈子,我是活在刀山火海边缘处的可怜人,一个不注意,便会万劫不复,死的连个尸骨都剩不下。”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有同样的脾气秉性呢?
即便是有,也是他靠着前世里的一点点念想,伪装出来的,偏生时代不同了,心境不同了,沧海桑田中物是人非,他装来装去,白费了半天力气,没装成白净雪,反而将自己给折腾成了个四不像。
在被柳清酒戳穿的那一刻,彷徨无措略过后,就只剩了轻松,他想着,他们是要做夫妻的,总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事儿,叫她早些看透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也好。
潜移默化中,她总归会有接受的一日。
柳清酒接受能力的确强悍,可草菅人命这一遭却不在她能轻易接受的范畴。
她张开嘴想要将这个才沾了无辜之人鲜血的刽子手骂醒,可转念一想,将沈静安从岁月静好中一把扯进这个人吃人世界里的,可不能正是她自己么?
始作俑者的她有什么资格来骂人?
往远了近了说,沈静安都是她造下的孽,他的罪责,她也逃不开。
随着一声叹息,一口白色的雾气从柳清酒嘴里溢出,她蹲下身,将沈静安冰冷的手指包进自己温热的双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静安,有我守着你,这辈子你再不是独自一人了,所以收起你的盔甲,好不好?”
指尖的温热,沿着末梢混进冰冷的血液,淌入他冰冷麻木的心里,一丁点的温热都化成了滚滚岩浆似的,几乎将他也一起融化。
他颤了颤,说道:“酒酒,这不是我们之前黑白分明的世界,我被欺负了,你就将那些小混混打一顿送进局子里关起来,这个世界里的欺负,可都是要人命的,我但凡心软一些,但凡脓包一些,便活不到见你了。”
“这个世界说坏也好,至少它教会了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可以为所欲为。”
如若不可以,那就是他还不够强大。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到了沈静安这里,却要改成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他本性善良,可却被险恶逼成了险恶本身,为了活命,他只能将所有对他不利的人和物扼杀在摇篮里。
“可胡太医不是那些要害你的恶势力,他只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他对你没有威慑力,你不必将他赶尽杀绝。”
沈静安振振有词:“可是他辱骂你了呀,即便是他现下对你没有动杀心,可他对你那般轻视傲慢,难说不会被有心人利用,然后下次再给你用药的时候,里面就会多出来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
他捏紧了柳清酒的手腕,眼神阴鸷而偏执,“你说,如若你中了他的招,我要怎么办?再死一次?”
心底蓦的一疼,轮椅上的沈静安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仓皇不安的哑声道:“可再换一个世界,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你,又该拿什么将你换回来...”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