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小姑婆最会瞧人眼色,凑上前来拉着朝朝的手,嬉皮笑脸地打圆场:“朝朝都下来了,那我们赶紧去西辞家看新亲眷去吧。”
说罢,她拉着朝朝出了顾明雷的院子,朝西边一栋新盖的别墅走去。
一行人赶忙跟在她身后,朝朝二婶跟自己的婆婆走在最后。
朝朝二奶奶一个劲地掐儿媳的胳膊肘,小声啐骂:“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朝朝他妈的事是你能提的吗?惹恼你大哥也就算了,要是朝朝往心里去了,以后顾家哪还有我们家的位置。”
朝朝二婶嘴里不服气地嘀咕:“我又没说什么,至于吗?”
“你懂什么!”陈玉珍愤愤地瞪了儿媳一眼,脚步匆匆地追到最前头,凑到朝朝身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挽着朝朝的小姑婆搭着话,暗暗观察着侄孙的表情。
朝朝由着左右这俩老太太做戏,不动声色地朝前走。
一行人还未到顾西辞家院子,金燕子就伸着脖子朝他们望来,一见朝朝,那女人立刻摆出一副谄媚的面孔,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这大过年的,邻左邻右的,朝朝你怎么不到三奶奶家玩?你三爷爷今早还念叨你三叔今天请媳妇,不知你会不会来,来的话让我多添几碗黄桃罐头,说你爱吃。”金燕子一把从小姑婆手中抢过朝朝,边将他往家里迎,边邀好道。
朝朝没应声,直接跟着她进了屋。
对顾家的所有人来说,朝朝就是他们的天。
别看朝朝年纪小,又是孙子辈,但整个顾家一大家子人的吃喝用度都得靠他。
确切地说,是靠朝朝他妈留给他的遗产。
朝朝他外公是焦城最大的地产商,拥有很多房产土地,他外婆是出身豪门世家的名媛,私产很多,朝朝妈妈杜欣则是他们的独生女。
杜欣在朝朝两个月大的时候因为跟婆婆合不来,几番争执过后,心灰意冷地撒手人寰了。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朝朝的外公、外婆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对顾家恨之入骨,但看在外孙还需要爹照顾的分上,没跟顾家撕破脸皮。经历了丧女之痛后,二老的身子骨越发虚弱,没过几年,这对老夫妇就相继去世,留下了巨额的家产。
由于唯一的继承人朝朝还未成年,这些遗产就暂由顾明雷监管着,等朝朝到了十八岁再自动归到他名下。
顾明雷靠着这笔财产,让顾家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沾了福。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朝眼看就要十八岁了,顾家人讨好他的心越发急切起来。
这些事,朝朝都心知肚明。不就是想要他的钱吗?等着吧。
顾家人的嘴脸让朝朝觉得恶心,他厌恶他们,可是又逃离不了他们,因为他身上也流着顾家的血。
他跟他们所有人一样,都是依附着他母亲留下来的钱过活。
朝朝对于母亲的印象并不深,确切地讲,他对杜欣毫无记忆。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杜欣就离开人世了。从他记事起,他就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爸爸顾明雷在外地做生意,他的身边只有奶奶黄娟。
外公、外婆每年只有在他母亲忌日才会来一次顾家,平素他们要见他,都会直接让人来接。
在朝朝的记忆中,每次外公、外婆来顾家都要吵上一番,控诉着顾家的罪行。每一次,两家人都会吵得很厉害。一方说顾家人逼死了杜欣,一方说是杜欣得了产后抑郁,自己想不开要寻死。
那会儿朝朝年纪小,并不理解外公他们对顾家的恨,因为没有体会过母爱,所以他对杜欣的离去感觉不到多少痛感。但大人们的几次争吵,在他年幼的心里也留下了不小的痕迹。不过六岁的他,就已经知道“产后抑郁”这个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