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回头继续煮汤。
一边的案台上有着做汤的原料,枸杞,金针菇,几块洗净了的排骨,姜丝蒜末,整整齐齐。
他好像重新闷了送来的晚餐,有些在微波炉里,有些则重新下锅翻炒一遍。
林芊画这才察觉到饥肠辘辘,似乎已经是晚上了,抬头看着厨房的窗户,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暗沉下来。
香气将她萦绕。
容商渊很有耐心地等着,就像煲汤一样有耐心,双臂轻轻撑在案台两侧等着火开。
她如果不肯过来的话他不会强逼。
火终于开了,他愣怔的心神被拉回,侧身想下调料,却猛然看到林芊画已经站在了身侧,手里端着水晶盘,里面是他切好的原料。
这一次的对视,终于可以多持续了几秒。
温热的手掌轻轻上她的头发,容商渊眸色深邃黯淡了几分,低哑道:“你做菜手艺比我好,来,帮我做。”
林芊画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轻轻揽在了案台前,锅里的水还在沸腾。
男人的双臂圈在她两侧,用最安静的姿态给她最深的疼爱。
她小脸闪过一丝苍白,怔了半晌,手才轻轻将原料推下去,等再次沸腾的时候关小了火,用大汤匙下去搅拌了一会。
她一直都沉默不语,容商渊却轻轻贴着她的发丝柔声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像是要慢慢靠近她的灵魂一般。
锅的盖子被沸腾的水顶起来,林芊画的手还放在案台旁边,被他轻轻握住,护着不让那些沸水溅到。
汤快好的时候锅盖终于掀开,香气扑鼻。
容商渊拿过汤匙搅拌一下舀起一勺来,淡淡道:“尝尝味道,是咸了还是淡了,现在还可以调味。”
他背对着林芊画,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手轻轻握住汤匙的下方,俯首轻轻喝了一口,柔软黑亮的发丝垂落下来,将她的侧脸轻轻掩盖住,可就这样一个动作她就维持了半天不动,等容商渊看到的时候,那一滴滚烫的眼泪已经滴到了汤里面。
她在哭。
也许是热气熏到了眼睛,让心里的那些酸涩再也忍不住,她的肩膀微微颤动起来。
容商渊将汤匙缓缓放下,健硕的双臂从背后将她纤细的身影抱进怀里,薄唇轻轻吻着她的发丝。
林芊画滚烫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一滴一滴,接连着往下掉,她清澈如水的眸子充溢了晶莹,回眸看着他,颤声道:“容商渊,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深邃的眸有着沉稳的平静,居高临下,却轻柔如水:“什么样?”
林芊画颤抖得更加厉害,更大的一滴眼泪带着滚烫的热度从眼眶里滚落,继续颤声道:“容商渊,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离开你,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她心里背负着多重的罪孽感。
知不知道一个人的错不该两个人来承担。
她不想就这样被困在他的世界里,内心却以一种最卑微的姿态存在着,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配,不配站在他身边,不配接受他的好,不配他这么温柔以待。
容商渊深邃的眸子瞬间暗沉了下来,他薄唇紧抿,将她纤弱的肩膀翻转过来,轻轻捧起她的脸,温热的气息洒在了她的脸上,将她彻底萦绕。
“谁准你离开我的?”他低低问着,眸子里有一丝猩红。
“就算是分手也要我决定放手才行,你凭什么这么自作主张地决定?”深邃的眸子里,猩红更重,他薄唇微微苍白,用质问将她逼到了绝境。
林芊画颤抖落泪,想要挣脱开他的手掌,却只是徒劳。
两人的呼吸在香气四溢的厨房里面温热地交缠着,宛若濒死的鱼。
“林芊画,除非你不爱我否则没什么理由要我对你放手。”容商渊的俊脸泛着一丝苍白,有点猩红的眸子逼近她的脸,哑声说道。
就像两条绳子彼此缠绕捆绑,想挣脱的时候却已无力。
林芊画长长的睫毛宛若被打湿的蝶翼,轻轻颤抖,不语。
她的沉默再次让容商渊感觉到了慌乱,他分明已经镇定,分明已经决定了让伤害她的人付出最惨重的代价,分明已经想好要耐心地磨合,她一天不从负罪的象牙塔里面走出来,他就一天在外面静静地等,等到她宽心为止。
可为什么一瞬间还是慌了,那些镇定,那些温柔,都抵不过心底的颤动。
容商渊抱紧她,半晌才让自己重新镇定下来,深邃狭长的眸子里有一丝猩红,俯首轻吻她的鬓发,力道逐渐变重,闭眸,不肯离开。
“汤好了,我们吃饭,”他略带一丝低哑的嗓音淡淡说道,“豆豆今天不在,我们不用担心他。我来关火,你先去把碗筷摆好好吗?”
最后一个字,他说得微微沙哑,却倾注了所有的深情在里面。
林芊画眼眶湿湿的,轻轻点头。
她轻柔坐过去,纤细的皓腕打开了壁橱,将两个人的碗筷拿出来,却在背过身的瞬间泪水满盈。
她不知道有些事他能不能忘掉,可那些事,却是烙印在了她心里,她爱他,爱到不忍看他面对一个这样不完整的自己,手足无措。
一整晚,林芊画的表现都轻柔无比,偶尔失神,都在他的轻唤下回过神来。
容商渊微微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他凝神看着她吃饭,似乎跟之前没什么差异,只是不爱说话,他轻声聊起一些话题她也会跟着附和,却再不主动,侧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凄美的柔光。
一顿饭吃完,林芊画主动到厨房里洗碗,那样的柔和乖巧却看得容商渊心惊胆颤。
他跟着进去,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走过去圈住她轻声道:“我来,你去休息,好么?”
林芊画轻轻侧过小脸,淡淡地浅笑:“我今天休息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