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众人散去,琉璃阁的闺房中,孤灯摇曳,唯轻柔相伴。
温庭晚身心憔悴的倚在榻边,目光空洞无神,似一具灵魂飘走的躯壳。墨染的青丝从肩头滑落,柔顺的垂至腰间,屋内昏暗的光线好似将她整个人一分为二,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让端来洗脸水的轻柔,一时间看得出神……
此女如此沉静美颜,难怪夏君主甘愿为她舍弃六座城池;难怪她轻柔的主子,会魂牵梦绕、心心相念……
主子说,此女心中有恨,让她来夏国后,务必暗中助其一臂之力,将其仇人夜慕寒夫妇搞死。所以这一路上,她才会轻易被温庭晚“策反”;才会在今晚阴谋已成败局后,还那般尽职尽责。
尽管,轻柔压根不知她是温庭晚!
只知她叫苏落,木兰的苏落,是主子一眼认定的大燕皇后。且,主子还期盼跟苏落终成眷属后,携手并肩,消除他们大燕最大的隐患、天敌!
那个天敌是谁,轻柔不知,主子也不会跟她说。只听主子无意中提到过,是个女魔头……
猛地缓过神,轻柔将洗脸盆放下,打湿面巾为温庭晚擦脸:
“公主别气馁,这次不成,我们还有下次!”
“……”女人默,仍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就像灵魂被这个残酷的夜晚,抽走了一般?
“我猜,都督也不是存心。兴许,兴许他只是见不得公主跟高将军之间……”
欲言又止。
轻柔一向认为自己有分寸,主仆之间应避讳的话题,她向来不会岳池。可今晚也着实被温庭晚的态度,弄得心惊胆战。一定意义上讲,温庭晚也算对她出尔反尔。
虽然轻柔从不敢这么想,她只是认为,公主今晚被赫连骁逼急了、逼疯了!
“……”温庭晚依旧沉默,就像被冰封住一般,呆呆无神中,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轻柔深知不宜再多言,可架不住心里许多疑问:讲真,她不怀疑公主和高将军之间有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跟公主之间真正有什么的,是赫连骁!
饶是,他们已经暗生情愫了?主子的担心,应验了?可既是这样,赫连骁今晚为何要助公主的仇人?跟公主唱反调,对他有什么好?
最关键,公主恳请“留在夏国”这事,该怎么收场?
方才夏君主离去时,声称明日就要安排大婚和册封,公主没回绝。好在慕皇后以“此事得与百官商议”为借口,暂作搁置了。
想到这里,轻柔小心翼翼的抛出话题:
“轻柔应允过公主的,定会全力以赴办到!只是……”皱眉抿唇,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把话说开。
好在这一次,公主终于有了回应……
“别想太多!”无限疲累中,温庭晚缓缓坐起身,轻轻解释道,“我只说求夏君主收留,没说要嫁给他。”
抛去“本宫”的自称,以拉近主仆距离。今夜的温庭晚注定失眠,亦是有很多心里话想跟轻柔说。
闻言,轻柔眉间一喜,疑惑问道:
“公主之意是?”
温庭晚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开口,便问:
“你听闻过夏国的温家吗?”
“温丞相?”轻柔眸光一闪。
温庭晚点头:“实不相瞒,我这张脸跟温丞相冤死的嫡女温庭晚,有些像。所以……”
亦是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跟轻柔把自己身份说开。
并非不信任此女,而是……
轻柔的底细,在燕国为谁效忠?
温庭晚虽能猜到一二,却也有众多疑惑:轻柔几次三番要她跟赫连宸携手,足可见此女是燕皇宫那个“陛下”派来的。可轻柔是否知道,此“陛下”已不是赫连宸,而是罗门的前任主公?
(老天:我去,你还在罗门前任主公的谜团中,走不出来?)
没错,想太多的人往往都会把自己套进去,夜慕寒夫妇如是;陈骁如是;温庭晚亦如是!
她认为,轻柔应该知道现任“大燕陛下”的底细。可她搞不懂,罗门前任主公为何会对她如此感兴趣?
换句话说,此人是对苏落感兴趣,还是对温庭晚?
她拿捏不定,对此人“感兴趣”的动机更是疑惑不解。毕竟三个字未必意味着“爱慕”,极有可能是报复、折磨。
轻柔的聪慧不亚于绿翘,闻言后,一点即通:
“莫非,公主是想借温庭晚的身份,重振温家?”
这话让温庭晚心里一个咯噔……
防备之心让她认为,轻柔是在试探,便苦笑道:
“人已死,身份又岂可借?”
轻柔:……
睁着呆萌的双眼,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轻轻瞥了她一眼,温庭晚顿心里有了数:也许轻柔和她的主子,并不知她体内有不属于苏落的灵魂。他们的目标是苏落,只是苏落。
故此刻,她委婉将话锋一转,也算道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只是想留在夏国,为温家守灵三年!”
没错!
给“温庭晚”和自己早已亡故的生母——温夫人,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