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哪,你不愿意杀我自己去报仇。”桓慈蕴失望离去,被桓行之拉住,气到无语的她转身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杀母之仇都能忘,你还是个男人吗?我含辛茹苦养你十七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桓行之无言以对低头听训。
“是为了宁青玄吗?你为了一个女人忘了你娘,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
桓行之沉默含泪。
“指望你是指望不了,我自己去杀了那三个贱人。”
桓行之拦住她,她又是一巴掌,另一边脸也红肿:“我自己要报仇也不行,桓行之,你心是什么做的?”
“娘,他们不能死。”
“我就应该死?”
“不,不是这样。只要杀了魔尊平息战乱,我一定会向宴宁复仇,不行的话我以死谢罪。”桓行之保证。
“你不要找借口,修真界这么多人难道只有他们能杀魔尊吗?”
“我们是最佳人选,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
“所以你为了不相关的人放弃生你养你的母亲?”
桓行之回答不了,直接跪下道歉:“娘,我不会放弃报仇,只是时间会推后。”
“我没那么多时间了,我只要现在。”桓慈蕴掰起他的头,逼视他,“你选宴宁还是选母亲?”
桓行之回答不了不愿回答,桓慈蕴的指甲直接刺进他肉中,她逼迫的眼神靠得更近:“说!”
“我选道门。”桓行之流泪,“娘,对不起,我不想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失去生命,我们四个顶上可以换回一些人,若有幸生存,我一定会杀宴宁为您报仇,否则,我以死谢罪。”
桓慈蕴一脚踹过去:“你要你死有什么用?我要宴宁死!别人关你什么事?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都能放下,你对得起谁?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为了你,我花费了多少心血,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桓行之不辩解低头默默挨打,桓慈蕴气不过又是飞起一脸,桓行之被踢飞,她再次起身补刀,将他打得鼻青脸肿,两串宫玲从他衣裳松动的袖子内滑出。
熟悉的宫玲让桓慈蕴顿住脚步,不敢置信盯着宫玲,伸手一抓,确实是原先幻花宫宫玲,仔细一摸,摸到喑,姳,惊到失声。
再摸一遍,真的是她们宫玲。
“你哪来的宫玲?”桓慈蕴小心捧着宫玲,“这宫玲你从哪里来的?”
“宁朱子给我的。”
“她为什么会给你宫玲?”听到这个名字,桓慈蕴气不打一处来,“一定是那个贱人用花喑花姳威胁我师姐,我要去活剐了她!”
看她要走,桓行之跪着前行抱住她的腿:“是师叔自己提议换人还和宁朱子打了一场,胜了才换的她去救人,当时花喑和药王都在场,药王可作证不是宁朱子威胁。”
“你胡说!我师姐怎么会无故换人!”桓慈蕴踹开桓行之,“虽说我师姐修为高深但也没那么容易打赢那个贱人。一定是那个贱人坑我师姐。”
“师叔说幻花宫多为灵巧女子更易乔装混入云荒,幻花宫先前也与西荒有过货物买卖,相对比她更熟悉,她选的都是元婴期修士,修为不用担心,她也想为修真界做点事情更想为幻花宫争得名誉,她还挑战宁朱子,她胜了宁朱子才同意换人。”
“慈蕴,不要再往前线跑了,宴青山没有那个心。”
“我可以等。”
“慈蕴。”一声浅浅的叹息后,桓慈懿一脸无奈,“以前或许可以等到,眼下怕是不能了。”
“为什么?”桓慈蕴不解不信,“没有人比我长得好看,怎么会有人不动心。”
“美貌固然重要,可不是所有人都重视美貌,别忘了我们第一次见宴青山时,他正在教导师弟不为美动、不为形役、不为物牵、不为情囿,他本人也是如此。”
“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中意之人,我又与他走得近,他对我也好,到时要是找道侣,肯定也是选我啊。”
看她听不进去,桓慈懿无奈愈深,但也不好说什么。
“就是我们幻花宫才刚成立,没什么名声,要是名声再大点我们就更有底气了,我还是得露面多刷存在感,更要多救人赢来更多筹码。
想起那天师姐说的话,桓慈蕴犹疑,还是不信,也不能信:“要没有宁朱子,我师姐就不会死,本该她去的。要不是她,我师姐我师侄不会死,我幻花宫不会没落,他清和门也一定要破败!”
她恨的太深,桓行之化不了,说的话她也不听,只能先哄她:“如今没有多少人相信清和门了,在今日道魔之战中,他们被发配在自家防守。”
自家防守?只有对于废物才会如此安排,桓慈蕴笑到见牙不见眼:“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第一仙门终于被我踩下去了,是不是我们幻花宫担起重任?”
“是。”
“哈哈哈哈,我的多年苦心果然没有白费,我幻花宫终于站在了第一中队。”桓慈蕴笑得开怀,下一秒,神情瞬冷,“可惜我看不到这盛况!又是宁朱子害的!百年前,她害我师姐,伤我师门,百年后,她又害我,不止伤我师门,还故意让她女儿拐带我继承人,断我根基!狠毒的贱人!”
看她越来越偏激,桓行之从另一角度开解:“花喑花姳并不恨宁朱子。”
“那是被她骗了,道门所有人都被她骗了,那个贱人气小阴险,虚伪双标,才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她只是凑巧抢了天下第一的男人才有了这些名望!这一切都是她抢来的!她抢了并不属于她的爱情和名誉!”
“本该是谁的?”
理智尚存的桓慈蕴没有回答,只是明媚张扬的脸上阴郁愁结,一双迷离桃花眼中更是深沉的恨。
桓行之突然就想到幼时见过的那张画像,一袭青衫,巍峨矗立,没有五官却也能看出不凡气度。
很是熟悉,很像某一个人。
再看母亲神态,怨恨哀怒很像爱而不得……
他不敢也不想继续想下去。
“是宁朱子给花喑花姳接生,她们的孩子……”
“你说什么?”被这个惊天消息炸到,桓慈蕴回过神,不可置信,“那个贱人居然还败坏她们名声!要不要脸,要不是她们,去救云荒的就是她,她竟然还败坏她们名声,不撕下她的皮,我做鬼也不安生!”
“不是。”看她误会,桓行之立马解释,“花喑花姳真的生了孩子,宴宁和道玄。”
!!
桓慈蕴被这消息炸得头脑发懵,甚至都站不稳,脚下一滑,桓行之赶忙举手扶住她,被她拍掉手,转而捏住他下巴:“怎么可能?你别骗我,你这是为了宁青玄洗脱她的罪!你这个逆子!”
桓慈蕴气的又是一巴掌猛劈下去,桓行之当下口鼻溢血,他不动如山,声音低沉:“是真的,她们生下宴宁道玄。”
“还说!他们明明是碧游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花喑花姳的孩子。”
“同尘教副教主撞见他们,宴门主为了掩盖她们真实身份才告诉副教主是碧游姑娘的孩子,可碧游早已仙逝,并不是她。花喑花姳生产那日,众掌门都在。”
末苍透露信息的时候也是说当场很多掌门,桓慈蕴心中一颤,不想信不相信。
“同尘教教主,天师门门主,南无寺主持,首阳宗宗主,清和门宴青山夫妇,他们都在场,都对此事保密,前些天判决宴宁道玄时才说出此事。”
真是这几个掌门!
不可能!
怎么会?
是假的!
“封印魔域后,魔尊蠢蠢欲动,制造出三十年前无妄林一事,撤了照魔镜,二十年前,众掌门发现魔域封印有裂缝,在修真界各处搜寻,找到魔尊残魂,诛杀后怕他再生事端,几位掌门商议,进入魔域封印内监督看管魔尊,选出人选后对外说举办升仙大典,其实是送几位进入魔域封印。”
“他们进入封印后,以身为阵,镇压魔尊,可一年后他们在魔域中找到花喑花姳,将她们带出。”
桓慈蕴身形一震,眼眸耸立,怎么会?
桓行之压抑哭腔:“那时候她们已经怀孕了,八个月后,难产而死,众掌门料到未来腥风血雨,将两个孩子分开,制造假八字,人为离间两个孩子。”
“这不可能,她们一点也不像花喑花姳,一点也不像!”桓慈蕴红着眼怒吼,“他们就是碧游的孩子!”
桓行之不再开口,只是默默掏出两片宫碟放在地上,冲着它行礼。
那是花喑花姳刚刚突破元婴修为,师姐为了嘉奖她们,特地重新做的宫碟,上面的字还是找她誊的,因为她写的一手好字,她写字当天,刚好就是她们出发去救云荒那天。
她和师姐把宫碟给她们时,亲眼看着她们将宫碟融入精元中,说要永远保留,她还笑着骂她没见过好东西,等她们回来她再给她们做最好的宫碟最好的饭菜最好的法器。
可她们一去不回。
师姐。花喑。花姳。
再也不能骗自己,可这一切又该如何面对?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都做了什么啊?
大起大落的冲击下,桓慈蕴终于崩溃,以头抢地:“怎么可能。”
桓行之忙上前抱住她:“娘,你别这样。娘。”
桓慈蕴充耳不闻,继续磕头,将额头磕的血红,桓行之心疼得强行摁住她:“这些信息一直被隐瞒没有人知道,即使做了些错事也是情有可原。”
这句话刺到桓慈蕴:“我做了什么错事?”
桓行之低下头:“我在禁室中找到魔君遗留气息,桓姝师姐似乎与魔君有往来,密劳中也有长年羁妖痕迹。我却一直没察觉,有人帮它遮掩气息。”
“然后呢?”桓慈蕴推开他,“我做的最大错事就是捡了你,花费大力气培养你,把你养成一个不顾双亲的白眼狼!”
?!
桓行之惊到失语,呆呆看着桓慈蕴。
看他伤心,她很高兴,笑着补刀:“我怎么会生这样的孩子,要是我生的孩子为了不相关的人放弃杀母之仇,生下来就该掐死。”
“娘。”
“别喊我娘担不起。”
“那我爹是谁?”
“宴青山。”
“不可能。”
“他就是你爹。”
“不是。”桓行之肯定,“我为他换过血,并不相融也不排斥,我不是他孩子。”
还有这茬?桓慈蕴冷下脸:“你既然不信就别问我,我再最后问一句,你杀不杀宴宁宁朱子?”
“我现在不能。”
再一次得到答案,桓慈蕴没了耐心:“那你就去死吧,以死来报答我的养育之恩。”
桓行之愣住。
“怎么?不愿意?先前不是说不杀她们以死谢罪吗?”
“没有不愿意。”桓行之捡起刀放在脖颈处,“娘,谢谢你。不管我是不是捡来的,你永远是我娘。”
话说完,一刀抹去,鲜血直喷,桓行之颓然倒下,染着血的刀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