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站在书房的门口，透过门缝看不见沈老爷子的脸，只能听见那冰冷的声音。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笔生意不到手，沈氏都要跟着陷入危机，你能承担得起？”

“我们可以跟顾衡合作！他不是本地的公司，开展工作也有难度，为什么不共赢呢？”

他能看见父亲激动地按住了桌子，向前倾着身子，大声的质问着。

“合作？”沈老爷子冷笑一声。“跟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还没这个资格！”沈老爷子站起身来，那时的他还年轻，不像现在一般身形早已垂下去。

带着年月留下的苍老。

“在A市，沈家只能一家独大，我不可能养虎为患，养肥了顾衡，以后饿死的就是沈氏！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沈老爷子声色俱厉的训斥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男人终于无力的垂下头来，声音颤抖，“就算是如此，您也不必……那可是人命啊……”

“你胡说什么？”沈老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的表情终于暴露在灯光下。

“你有什么证据就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什么也没做！你给我记住了！沈氏这么大的重担，你却像个女人一样优柔寡断，成什么样子。这件事到此为止！”

只有八岁的沈之寒从门缝里看见那张脸，第一次觉得这个爷爷跟往常的和蔼判若两人，那张脸上的表情让他心里发慌。

“小少爷，您在这儿有事？”背后响起冷静的如同机器一般的声音，沈之寒一个趔趄向后倒去，被一双手接住了后背。

是阿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听见了动静，沈老爷子和沈父同时一惊，打开了门。

“你在这干什么？”

沈之寒看见父亲担忧的脸。

再往后……再往后的记忆有些模糊，他有点回忆不清了。

他现在莫名的觉得，父亲与爷爷讨论的应当就是这件事，时间是勉强对的上的。

还有顾衡。

沈之寒想起那根他从不离身的拐杖。

顾衡的年纪并不算大，看起来也算康健，可是他的右脚微微跛着，无时无刻不拿着那根拐杖，恐怕就是那场车祸带来的后遗症吧。

这样想来，也难怪他会在这么多年之后回来报仇。

可是为什么时隔这么久？

为什么要对林婉婉下手？这么卑鄙的去把一个无辜的女人拉进这件事？

要直到二十年前，他自己还是个孩子，更不要说林婉婉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冷若冰霜。

门轻轻地被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黯淡的灯光里，看向站在窗边的沈之寒。

今晚的月色很好，冰凉的月光淡淡的笼罩在他的身上。

林婉婉看着那个背影，心里忽然一紧，为什么那个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显得清冷又寂寞。

洁白的脚无声地踩在地毯上，步步走近。

脚步声很轻，沈之寒还是听见了，他的背上一暖，两只细细的手臂缠上腰间，软软的身体贴上了他的脊背。

他心里忽然有了沉甸甸的充盈感。

“怎么还没睡？”

沈之寒低声的问道，能感觉到背后的人把脸紧紧地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她身上的香气也沾染上来。

“你好久都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