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的心像是陶醉在甘醇的酒里。
齐曈按照陆彬杨的安排,照婚纱照,选礼服,定化妆师,请婚假,婚礼的日子貌似很远,一天天过着,忽然就迫在眉睫了。她这才觉得心慌,想象着住在李家大宅的日子,有逃跑的冲动。
陆彬杨没事人似的,上班、应酬,该干什么干什么,唯一的不满是齐曈的班:白班、夜班、小夜班、连班、下夜班休息……乱七八糟的搅得他接来送去的很麻烦。
馨柳有时打电话问哥哥:婚礼当天你的朋友会请多少,新房的装修布置用哪种风格,哪几张婚纱片用来做背景和投影……事无巨细,却安排的井井有条。
王露看在眼里,心疼女儿,对李胤说:“馨柳对她哥哥的事多认真,这几天她看着就瘦了,有她帮着我也不累,还是两个孩子好,能互相关照,咱们老了也享福。”
李胤在等车去医院接老太太,想想自己和母亲这些年的相处,感慨:“还是女儿心细贴心,养儿子都靠不住,我这个儿子也靠不住。”
王露知道他的心思:“这回妈妈回来住,她要是再走你留住她,七十多岁了,身体又不好,你多在家陪陪她。”
李胤说:“她孙子在她就不跑了。人老了不是跟儿子就是跟女儿,哪见过跟孙子的?她也不觉得彬杨小夫妻两口子领着她个白头发的老太太别扭?”
王露笑:“还不是因为你儿子孝顺仁义?”
李胤心想:他怎么不孝顺他老子?鼻子里哼一声:“没看出来!”
李胤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都在外地,一个经商一个从政,比他发展的还要好;两个姐夫也不是普通人,平时也经常联系见面,可姐弟三家人几乎没有聚在一起过。这次李家唯一的孙子要结婚,两个姑姑又从小喜欢彬杨,都特意全家赶了回来。
陆老太太从来没这么高兴过:儿女们、孙子辈难得聚这么齐。李家大宅一改平日的清净,人影穿梭热闹非常。
陆彬杨前两天专门请姑姑、姑父们,还有几位堂姐堂兄喝了接风酒。那天没带齐曈,众人笑话他把新娘子藏着,陆彬杨任他们奚落调侃,只是笑着不说话,那样子,像是偷藏了上好的佳酿,特意馋众人。于是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典礼那天。
典礼的前夜,陆彬杨才回了大宅,这是他带齐曈见父母那天后第一次回来。见过长辈们,馨柳拉着他去看新房,等着夸奖:“满意吧,哥你怎么谢我?”
陆彬杨真的满意,拍拍妹妹的肩:“辛苦了,李总,你想让我怎么谢?”
“好办,齐曈的结婚钻戒有多大,你买个更大的送我就行了。看,看,不舍得了吧,小气!”
陆彬杨摇头:“我是再也找不到比她的戒指更大的来送你了。”
馨柳心里微微发酸:“那得多大个,哥你真舍得。”
陆彬杨笑笑:“有空请你和项临出去玩吧,怎么不见项临?”
“说是医院里有急诊,得很晚才回来。”
房间里转转,陆彬杨奇怪:“这床垫怎么这么厚?”
“奶奶说你的腰和腿受过寒,怕凉,又让加厚的,你看行不行。”
陆彬杨笑了:“啰嗦的老太太。”
馨柳好奇:“哥你的腰和腿有病?我怎么不知道?”
往事再提,陆彬杨仿佛看到十五岁那年漆黑的冬夜,他和村民们一起跳进冰寒的水渠里用麻袋堵决堤的坝口。水里的冰碴子把他刮得全身血口子,河水差点把他冻在冰块里。天亮时奶奶看到昏迷孙子,当场就晕倒了。他醒来时身边只有护士,那时奶奶是水务局局长,在凌灾抗灾一线回不来,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对这祖孙俩都很是敬重。之后,他的腰和腿就是奶奶的心病。馨柳当年才十多岁,在深圳和爸妈住在一起当公主,她怎么会知道。
陆彬杨摇头:“没事,早好了。奶奶的房间在哪儿?”
“在一楼。”
兄妹俩又聊会儿天,馨柳走了,让陆彬杨早点休息。
陆彬杨泡澡出来躺在**给峰子打电话:“明天来我爸妈家玩吧,有好事。”
峰子兴奋的什么似的:“是不是我那项目的事妥了?嘿嘿,一定来一定来。”
陆彬杨摇头:“还不是你那事,是别的事。”
峰子心凉了一截:“不是啊,”
更好奇:“那能有什么好事?”
“我结婚。”
“……”
“你早点儿过来。”
“……”
“你有任务,齐曈家你知道吧,你得领着婚礼摄像先去她那儿。”
“……”
陈峰看不到陆彬杨的笑,陆彬杨想得到陈峰突出的眼睛和就要掉下来的下巴。
“陆彬杨你……”峰子忽然爆破般的大声要问,陆彬杨就等他这一嗓子吼出来,立刻关掉手机,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许是明天要结婚、许是他从来没在这间大宅里过过夜,许是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让他想起太多的过往,陆彬杨竟失眠了。
那边陈峰查了手机、电视、电脑、报纸,以及一切带日历的东西,确认今天不是三月三十一号,给馨柳打电话:“你哥说他明天结婚,和齐曈?”
馨柳和他是闹腾惯了的,学着他的腔调:“多新鲜,你糊涂了吧,带着礼金来啊,少了不行。”
陈峰耷拉着眉毛呆若木鸡,良久爆发一声嚎叫,挺在**装尸体,死不瞑目的嘟囔:“疯了疯了……”
齐曈回到自己家不停的收拾,瑾儿今晚陪她,说:“别忙乎了,休息不好明天就不漂亮了。”
齐曈不听,家里已经干净的没法再打扫了,她脸上贴着面膜,拿着刷子刷窗缝里的尘土。尘土倒进刚套上的垃圾袋里很显眼,她又换垃圾袋,去洗手,水点溅在镜子上,去擦,又发现整面墙都可以擦……
瑾儿笑着把她拉着坐下:“你歇会儿。”
齐曈脸上贴着黑色面膜只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家里明天要来人,不干净会被人笑话。”
瑾儿把齐曈的手机拿过来查手机号码:“呐,给陆彬杨打电话,你跟他说。”
齐曈慌忙夺下手机,瑾儿笑:“他关机了,肯定睡觉做美梦去了。你洗个澡也睡吧,养足精神。”
陆彬杨关机睡觉了。齐曈心里一松,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于是也爬上了床,却毫无睡意。瑾儿知道她醒着,没敢和她说话,怕说着说着就说出最让人心烦的人和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齐曈和瑾儿就被窗户下的鞭炮声炸醒了。两人腾地坐起来,面面相觑,都是惊慌,以为迎亲的人已经来了。齐曈慌忙跑去换婚纱,瑾儿窗帘撩起一角,就看见凌晨蒙蒙亮的空旷院子里只有一辆保时捷停在门前,地上一字排开几十挂鞭炮,有个高高大大、娃娃脸的人抽着烟不停的挨个点。青烟愈来愈浓,火花飞溅,紧凑密集的炮声在凌晨安静的小区里回**,阵势强大。
最后点炮的人也被烟熏跑了。
炮声渐歇,陈峰去砸齐曈家门。瑾儿嫌他无礼,把他盘问了个底朝天,还是不开。
陈峰找理由:“我是放炮的先头部队,看你们这里有没有用车的地方,让我进去洗洗手。”
瑾儿大眼睛一翻:“正好,你去买副假睫毛来。”
陈峰大声抗议:大清早没有开门的店,睫毛那个东西他没用过不会买……
齐曈穿好婚纱过来让瑾儿帮忙拉后面的拉链,说:“他是彬杨的朋友,让他进来吧。”
“我认识他,常去医院看陆老太太。大清早的扰民,我就是不让他进,咱们一会儿化妆,他个大老爷们屋里呆着讨不讨厌啊。”
齐曈抿嘴笑。门外的峰子没熬到开门,顶着一头一脸一身的炮灰纸屑开车走了。
迎亲车队来的时候,门外炮声隆隆人声鼎沸,齐曈正在镜子前化妆,着急的向窗外张望,化妆师忙喊:“别动被动,就差一点儿了。”
瑾儿笑话她:“着急了吧,他就是来接你的,坐稳点儿。”
齐曈红了脸。
如雷的敲门声响起,孤军奋战的瑾儿忽然想起了陈峰,大为遗憾:“刚才应该放那个小子进来,现在没人帮着顶门了。哎呀,咱们的人手呢,怎么一个都没来!”
齐曈的心被外面的笑闹声扰得扑扑乱跳,眼睛不停的眨啊眨。
门外的人已经在催了,瑾儿算算时间:回到李家不能太晚,还得典礼。她也只好草草的要了几个厚厚的红包,把门打开。
呼啦啦闯进来几个年轻帅小伙,一进门就倒戈,反身堵门,陆彬杨被他们推推搡搡的又挤出门外。门窄,人头攒动,齐曈连他的影儿都看不见。瑾儿兴奋地在那些人后面跳着指挥:“别让他进来!别让他进来!”
最后还是红包解决了问题,陆彬杨进了门。
瑾儿忙着端茶递烟拿水果,那群热闹的年轻人准备接受上宾的招待。陆彬杨手里的捧花往齐曈手里一塞,把新娘子拦腰一抱就跑了。
陆彬杨迅雷不及掩耳的抢了人,大家都惊住了。
瑾儿端着果盘看着大敞开的房门:“我的仪式还没进行呢,还没求婚呢……”
众人反应过来后呼啦啦的就追,瑾儿忙锁门跟上去。
门外热闹的开了锅,礼炮声、车报警器的声音搅得面对面扯着嗓子喊都听不见对方说什么。黄黄白白爆炸的闪光吓得人们直躲,有成群的孩子堵着耳朵看热闹,整个小区里都弥漫着火药呛人的香味。
瑾儿找齐曈,哪里有影子,说是陆彬杨把新娘扔在花车上抢了车钥匙一个人先跑了。
众人大喊失算:被新郎官偷袭了。车队乱糟糟、忙乎乎的倒车、排好队形去追早就没影的花车。
出小区时,瑾儿看见便道上停着陈峰的黑车,峰子缠着一群花枝招展的美女们嘻嘻哈哈笑得前仰后合。那些美女可不就是她和齐曈的同事们?说好一早来帮忙堵门的,感情被“买假睫毛”的陈峰截在门外了。
这是什么行为?这叫釜底抽薪!
瑾儿恨恨的哼一声。
陈峰确是这个想法:好嘛,真就结婚了?!那我就捣乱。
一早他直接来了齐曈家放炮,结果门都没进去。好,我就拦截女方的后援队伍,让你们孤军无援。
可他看到陆彬杨开着拉风的花车载着齐曈“嗖”的开出门,又有些懵了:不对啊,他这不是反而帮了陆彬杨那小子了?老婆娶得也太容易了!
不对不对,陈峰撇下众美女,急吼吼的往李家大宅奔。
陆彬杨载着齐曈,白色跑车载满粉色百合红玫瑰,高速路上开的又快又稳。
齐曈头上长长的白纱被风高高掀起张开,飘扬在飞驰的花车之上,慌得她忙双手按住发髻。
同路行驶的车流被这对新人感染了喜庆,纷纷对他们长长的按着喇叭。
齐曈眼睛亮亮的,腮边一抹红晕。
陆彬杨的头发被吹的凌乱,轻快的心像是陶醉在甘醇的酒里,情不自禁微微的笑了。
李家大宅客厅里长辈们一边品茶一边聊天,就看见巨大的落地窗外,林荫下、草坪间的青石甬道上,英俊轩昂的陆彬杨一身白西装在前,牵了轻盈娉婷的新娘,从从容容的走了过来,走进房门。
大家都是一怔,王露问:“就你们俩?”
陆彬杨点头:“嗯。”
“车队摄像和娶亲的人呢?”
“后面,他们慢。”
后面?人们又向外看,只有空****的院落。
齐曈抿嘴偷笑,陆彬杨领了她引见庞大的家族成员:奶奶、姑姑、姑父、堂兄、堂嫂、堂姐、姐夫……
还没介绍完,院里吵嚷声起,只见陈峰带头领先,领着一票人马气势汹汹的就进来了。
馨柳忙上前拦住:“干什么干什么?”
峰子绕过她径直去找王露李胤告状:“伯父伯母你们评评理,他抢了人就先跑了,哪有这样的?我们还没热闹呢!”
原来是这样。大家都笑了,王露也笑,安抚陈峰:“马上就要典礼,你让他们吃点东西歇一歇,仪式以后的所有时间都交给你主持行不行?”
陈峰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那对新人阴险的笑,陆彬杨轻蔑一哼。
典礼仪式在花园里露天举行,盛大浪漫。新人亲吻的瞬间,漫天缤纷的花瓣彩纸丝带落了他们一身,陆彬杨的吻浓郁热烈、久久不离,吻得齐曈的眼睛像笼罩了浓雾的森林,幽深迷蒙。
台下观礼的瑾儿眼眶一热,更用力的鼓掌。
陈峰又羡慕眼热,心里又不对味,目光就在人群中四处流窜找人。
隆重的鼓乐声中,李胤夫妇、陆奶奶在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李家的亲戚长辈们也都开心的在鼓掌;馨柳拿着流程表和穿工作服的人在说话,吩咐着什么;项临一个人躲开喧天的音乐声和嘈杂往家里走,拿着手机打电话;肖铁和韩振这些哥们儿领着年轻人已经热闹的在给啤酒、红酒开封了。
峰子嘀咕:“安雅呢,一上午没见……”
最后峰子在李胤的宾朋中找到了陪父亲一起参加婚礼的林安雅,峰子同安雅的父亲打个招呼,推着她就出了人群:“和一群老头呆着有什么意思,走走走,和肖振他们玩新娘去,还要闹洞房呢。”
“一群臭男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我不去。”安雅皱着眉头甩掉他的咸猪手,回去找父亲。陈峰端了两杯红酒追着安雅不放,安雅气得四处躲,甩都甩不掉他。最后安雅冷了脸,到僻静处双手环胸瞪着峰子不说话。
峰子笑呵呵的:“你应该多积累经验,这不马上也轮到你了嘛。”
安雅眼里冒凶光。陈峰又觉得自己惹不起了,扁扁嘴,转身开溜。
“胆小鬼!”安雅在他身后骂他。
陈峰脚步一滞,听见安雅更大声的骂他:“你就是个胆小鬼!”
“我就是个胆小鬼。”峰子点点头,就溜了。
齐曈换了雅致的旗袍陪陆彬杨敬酒,开始都很顺,到了同龄人那里就气氛火爆了,各种花式节目纷纷上演,一直进行到暮色阑珊,花园里点了彩灯继续。齐曈没吃中饭,被折腾的实在撑不住了,王露过来解围:“让彬杨陪你们,齐曈跟我来,我找她有事。”
齐曈跟了王露回了室内的餐厅,餐桌上是刚做好的一碗面,屋里静悄悄的,王露坐下准备陪着齐曈吃:“累坏了吧,吃吧。”
齐曈笑的安静,拿起筷子:“谢谢妈。”
王露也笑了:“吃完你就上楼休息吧,彬杨那帮小兄弟们不好打发,说不定得闹一晚上,你陪不起。”
齐曈点点头,认真的吃。灯光下,王露看着刚进门的儿媳,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年过半百,自己风华正茂时的婚礼现如今回想起来全是遗憾,不禁羡慕齐曈,拍拍儿媳单薄的肩:“你自己吃吧,我去陪陪你的姑姑们,她们来一次不容易。”
齐曈忙起身相送。
这碗面吃的舒服自在,齐曈吃完,见四下没人,偷偷地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踮着酸胀的脚缓步上楼。刚上到三楼,就听见二楼有开门声,馨柳不满意的声音传来:“你干脆住在医院算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也要去,爸爸妈妈知道怎么想?”
齐曈脚步一滞,听见项临耐心的解释乖哄:“电话都催了一天了,我也没办法,病人病危了,要是出了问题,我又没在场就是渎职,馨柳,多多理解吧,啊。”
馨柳一声轻哼,关门声快而轻,项临的身影一晃而过下了楼。齐曈呆了呆,上楼回房间。
她命令自己摒除杂念认真卸妆。最后剩下盘花的发髻太美,不忍心拆,她在房间里转。很大的空间,比陆彬杨的公寓还大,划分出衣帽间、洗浴间、卧室,布置成甜蜜娟秀的蜜月房。
齐曈知道这些都是馨柳的心思,从房间的格局、到电视背景墙的设计、再到床头灯灯罩上绢花的颜色,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精干泼辣的馨柳尽心尽力的替她的哥哥打理操办着。
齐曈坐在柔软的床边,手滑过丝质的床单,一时呆了。
卧室门忽然被“嘭”的一声撞开,齐曈吓一跳,见闯进来的人是陆彬杨,正飞快的转身要关门。门外是刚刚扑到门口的肖振他们,没来得及收住脚步,就被陆彬杨关在门外,“喀嚓”一声,门被利落的落了锁,谁也进不来了。
陆彬杨背靠在门上,一边喘气一边得意的笑,微醺的醉眼在房间里寻找他的新娘。看到齐曈时,眼波里的醉意随着灯光扩散开来,晕染了整个房间。这目光竟让齐曈战栗。
陆彬杨身后的门被轮番的敲着,有此起彼伏的抗议声:
“开门,彬杨,我们还没见新娘呢。”
“快开门,奶奶来了,要进去。”
“你不开门我们爬窗户了!”
有人还在编故事:“我告诉你,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了,你开门我帮你找出来,不然我们就都去看现场直播。”
……
陆彬杨笑得爽朗,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齐曈,喊回去:“骗谁啊?都走吧,我们要休息了。”
他说着一手拍在墙上的开关上,房间里瞬间黑暗。
门外口哨声、起哄声鹊起,齐曈觉得脸火辣辣的在烧。
光线迷蒙,齐曈能听见衣物窸窣的声音,她的身体变得酸胀、柔软无力,陆彬杨唇齿间的酒味让她窒息留恋。
“齐曈、齐曈……”
陆彬杨的呢喃声急促热烈,癫狂激越中齐曈睁开眼,夜色清晰,陆彬杨黑亮热切的眼毫不掩饰的在燃烧,他的表情是沉迷陶醉的。齐曈迷惑了:这是,爱吗……
她忽然觉得幸福得害怕,不顾一切的回应着,似乎想要证明什么、留下什么。
新婚夜总是不同的,不管曾经同居多久,不管彼此间多么熟悉。齐曈用能想到的一切方式取悦着陆彬杨,柔情似水中蕴含的巨大能量让陆彬杨吃惊,更加欢喜,他尽情的享受着她的主动,还有燕好带来的空虚和彭湃。只在欢愉的巅峰,齐曈无能为力的呻吟乞求着他,陆彬杨才用主导一切的强势带着她飞上云霄。
烟花蹿升夜空,高无可高,炸裂出璀璨繁花万千,然后归于空寂,缓缓跌落消散。
齐曈在无以复加的痛苦和愉悦中流下了眼泪,她把脸埋进床单掩饰。陆彬杨从身后贴了上来,双腿缠绕,强健的臂膀环了她的腰揽她入怀,烫热的唇贴在颈间:“睡吧。”
齐曈眼前是揉碎的花瓣,呼吸间满是植物汁液的味道,清新中有碎裂断折的辛辣,似苦似甜。刚才这些花来不及被她摘掉,散乱在发间和床单上、揉碎在两人身上。
她的手去纠缠陆彬杨的手,圈紧自己握在心口,这才踏实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齐曈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不见了陆彬杨踪影,忙洗漱整理下楼。馨柳哈欠连天的在吃早餐,看见她,招手示意一起。齐曈过去坐下,张嫂为她端来粥和点心。馨柳说:“家里就咱俩,我哥和爸妈陪奶奶、姑姑们去看农场的老平房了。爸爸和姑姑们都是在那儿长大的,这也算集体故地重游忆苦思甜。”
齐曈笑:“你怎么没有一起?”
“和你一样,起晚了。再说我也没在那儿住过,我哥倒是住了几年,还在农场中学上了初中。”
齐曈趁机感谢小姑子:“这些天为了我和彬杨的事情辛苦你了,谢谢。”
馨柳瞧着齐曈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一口喝光剩下的半杯牛奶,边起身离开边说:“一家人不用客气,谁让你是我嫂子呢。我先走了,公司一堆事呢,你吃吧。”
馨柳在门厅甩飞脚上的拖鞋,边走边踩上高跟鞋,拽了包就跑了。
张嫂收拾馨柳的杯碟,小心翼翼的对齐曈笑。齐曈回她温和的笑。
一个人在偌大的餐厅里喝完粥,上楼回房间。给北京的妈妈打了电话,母亲说身体很好,父亲也被护理得很好,让她一切放心。
放下电话,齐曈心里空落落的:这个房间太大了,这所宅院更大,陆彬杨不在的时候她尤其觉得孤独,仿佛寄人篱下。
齐曈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连带的也讨厌有这样想法的自己。她用力摇摇头,想甩掉这种狭隘和短浅:过于敏感!公婆通情达理,小姑虽厉害却性格直率不做作,项临不就在这里住了好几年?
项临啊项临,齐曈黯然,为了避开他,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大大方方的肆意行走,身边的幸福也因此脆弱得仿佛偷来的一般。
忘乎所有的开心高兴只集中在昨天到今晨,她甚至忘记了最大的隐患。项临昨晚离去时一晃而过的身影就浮上心头,想必,她也是他最大的隐患和意外——在他平静安逸的生活中祸从天降一般的炸响在身边。
她也只能寄希望于——相安无事。
李家大宅着实热闹了几天,车流如水,宾朋满座,不乏高官巨贾。
新婚的几天,齐曈跟着陆彬杨迎来送往,记不清认识多少人又忘记了多少人。以李家儿媳的身份,她粗浅的了解到这个家族庞大的关系网和背景:其中以陆彬杨的大姑为最,在政界身居高位,大姑父在军界则是响当当的人物。
两个姑姑爱屋及乌的,对齐曈也很好,送了很重的见面礼。齐曈受之有愧,和陆彬杨商量回敬什么礼物为好,他只说:“你日后对奶奶好点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