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府正如泥牛过海难以自保之际,京中都知道他们同勇毅侯府也有关联,岑相公唯恐怕自己的名声臭了,只能将四姑娘许给了勇毅侯府,到外面说,便说一直说的就是四姑娘嫁侯府,大姑娘嫁男爵府。
在去岑府的路上,史清倏连连感叹,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岑飞燕贪心左右,最后成就了自己的妹妹,不知要如何后悔了。
明日是嫁期,今日是娘家人在自己的家中摆宴。史清倏特地来的早了一些,就是为了早早地送完礼、说完话回去,岑府的酒席便不吃了。
一入门便有人上来接待,岑母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格外喜庆,脸上堆满了笑意,不断地同史清倏说着什么‘蓬荜生辉’的话。但眼底还是有几分的不悦,想来自己操纵一场,最终自己的亲生女儿只嫁给了个男爵,实在是叫人气不过。
“燕王妃快快上座,春舞!给燕王妃沏上一杯上好的龙井茶来!”岑氏招呼着,直将史清倏拉到了上座去,眼睛瞥了一眼她身后两个丫头手里的大木匣子,又赶紧收回目光来,“燕王妃来早啦,离着酒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呢!”
也不怪她这般殷切,史清倏该是来岑家吃酒席里面最有牌面的一个,宁王妃的性子……断断是不回来的。
她连忙摆手要岑母坐下说话,轻声道:“我本想着与你家中两位姑娘也算是有情意的,便早来寻她们说说话,酒席便不吃了,这几日胃口实在是不好。”
岑母点点头表示理解,史清倏毕竟身份还是在这儿,若是真的留下来与一群五六品小官员家里的人挤着吃酒,她也怕自己照顾不周,便挥了挥手叫婆子将二位待嫁的姑娘都叫了上来。
本她们没必要出来接待客人,但史清倏都这么说了,岑母掂量着她侍女手里的匣子重量也是十分的可观,一想到自己的燕儿若是能带着燕王妃给的物件儿去婆家,他们便也不敢怠慢咯,自然又热切了不少。
很快,两位待嫁的姑娘便走上了前来。
史清倏掐算着足有一年没有见过这两位了,如今一见果真是变化了不少,尤其是刚十六的岑采薇,一年来变化太多,先前是个枯黄干瘦的小丫头,如今面色白嫩泛红,眼底也有了光亮。
“参见燕王妃——”
史清倏连忙摆手道:“不必参见,不必参见,今日我是来给二位姑娘道贺的,我来之前准备了些小礼物,虽不是多么珍贵的物件儿,你们莫嫌弃就是了。”
说着话,她抬了抬手,身后的小莲与薛应都是极其有眼色的,忙打开手中的木匣子,一人为一个姑娘呈了过去。
只见里面不只一样物件儿,先是一套纯金打造的首饰,其中有白蝶朝花攒珠钗一只、红玛瑙貔貅璎珞圈一只、红石镂空铃兰花耳饰一副,另有戒子发夹,都是足金打造,个个都镶嵌了璀璨的明珠在其上,不论旁的,就说分量,一只朱钗便有二三两重了。
首饰一旁放着一只小巧的锦盒,岑飞燕身旁的彩蝶取出来,薛应便解释说道:“里面是那粉黛轩精酿的桂花油,我家王妃一年四季都爱用,冬日里抹了能叫身子更加滋润,夏季里抹了既清凉解暑、又能让身上带着桂花的香气——粉黛轩的桂花油最是难买,我家王妃还是早早地同掌柜的说定了才多拿到两瓶送给姑娘们的。”
史清倏单在一旁听着便觉得心头淌血,或许是心痛的字样都写在脸上了,身边跟着的露薇极有眼力地给她端了杯新茶,这才没叫她哭出声来。
这两套礼物不差分毫,前前后后花了她不少的银子。史清倏自然不是天真的骨灰级圣母,自一听说岑家与勇毅侯府和上官男爵府都结了亲,便想着如何才能好生缓解一下她与岑飞燕之间的关系。
当然,史清倏并非要盼着那位飞燕姑娘浪子回头,她要做的只是将表面功夫做足做好咯,就像今日她特地来送一趟贺礼,日后说出去大家都会说‘燕王府与岑家姐儿好生投缘,大婚贺礼竟送得那般贵重,这样的知己深情真是叫人好生羡慕’。
她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缘故:希望岑家的姑娘出嫁之后能为自己开启一个全新的生活,不要再想着借助夫家那么一丁点儿微薄的力量同自己作对了。她还想要耳根子清净,也想少给沈夙在朝廷里树敌。
所以今日这些个银子,权当她是花钱买平安了。
岑母见了眼睛都直了,连声道谢,这下倒是忘记了燕王妃害的她那宝贝燕儿出丑的事情。
“夫人,前厅来吃酒席的宾客们来了几位,夫人要出去迎吗?”门外走进来一小丫头,轻声问道。
岑母面露难色,史清倏知道她的想法,忙摆了摆手道:“岑夫人去罢,我既送了礼便也要走了,不必管我。”
岑母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来,向外走着不忘吩咐了一声:“燕儿!好生陪陪燕王妃吃茶说话,不得少了礼数!”
岑飞燕倒是乖巧地应了下来,只是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随着岑母甫一离开便便了脸色,一面叫身旁的彩蝶收好了史清倏送来的东西,一面低声喃喃道:“嘁——真是装相没完了!”
“岑大姑娘不喜欢呀?”史清倏闻言扭头一笑,那笑容别提多么的和善了,“看来是我考量不周了,竟然忘记了咱们大姑娘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根本不稀罕这些个金银珠宝的,也罢,应儿,把东西收回来一并填入四姑娘那里罢,不该惹了大姑娘的眼。”
那岑飞燕登时面如土灰,这些个宝贝抵得上她嫁妆里最好的东西了!到手还没有捂热竟又被她夺了去。可到了还是面子重要,岑飞燕气呼呼地瞪着薛应将东西收走,什么话都说不出。
今时不同往日,这一年来她频频犯错已经惹得父亲不满了,那小贱蹄子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给自己那做了丑事儿的生母正了名!如今在岑府中岑相公对岑采薇恩爱有加,她这嫡女做的……都快叫她欺压到头上来了。
岑采薇坐在那里一直笑意盈盈的,薛应将木匣子摆好了后这才起身,史清倏一脸懵逼,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只见岑采薇端着手臂走了过来,猛地对她福身行了一个万分周全的大礼,低着头垂垂道:
“妹妹多谢当年姐姐的教诲!日后如若有机会,必然当牛做马为姐姐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