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他内功深厚，这样在风雪里吹了一夜喉咙也有些嘶哑，他的半边身子被雪盖住了，微一抖动，那雪就簌簌的抖落下来，让他像是只有一半的雪人。

阴灵雨决定先摸清楚这人是谁，到底掳走自己是什么目的，她对此人还一无所知。

她试着动了动，站起了身，“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东方恶立即站起身过来扶住她，他被风雪吹了一夜的手臂寒凉刺骨，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片冰冰凉的触感，那么凉，他得是多冷啊。

阴灵雨的心不知怎么的，忽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抬起头看他一眼，发现他一直在不错眼的盯着自己，小心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有些沉重的眼神，可怜巴巴地，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可怜的狗儿。

她突然就凶不起来了。

阴灵雨挣脱开自己的手臂，侧过身朝外走去，但见门外大雪已停，昨夜连夜狂奔，她早已不辩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只是她记得今天是腊月初三，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如果她没有被掳走，今天就是出发与裴京墨一起北上的日子了。

远处的深山里，突然有无数的寒鸦扑棱棱飞上天空，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引得无数寒鸦惊飞逃离。

东方恶看着寒鸦飞起的地方，面上的表情有些恍惚，似乎有些兴奋又有些痛苦，最后慢慢恢复成了漠然的面无表情。

“你为什么要将我掳到这儿来？”阴灵雨瞧着他面上阴晴不定的神色轻声问着。

东方恶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团白色的雾气在他的唇边消散，“不知道，我只是想要逃离，大概以前的我不敢也不想，但是看见你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又敢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敢。”东方恶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她，眼中神色平静清亮，温暖动人。

到底他是怎么认识的自己，又怎么会那么认定了自己，阴灵雨完全无法想象，只是那一刻，她看懂了他眼中的脉脉深情，知道他对自己的情谊绝无半分虚假。

她垂下眼睛，不想叫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无动于衷。索性东方恶此刻神思有些恍惚，并没有特别留意到她的神情，他只是呆望着寒鸦飞起的地方，一动不动，叹息一样地说着，“要开始了。”

阴灵雨抬头看着远方，忽然听见远处似乎传来了非常绵密的唱诵之声，呜呜咽咽奇怪的丝竹之声远远传来，因为隔得太远，只能听到有如蚊子呻吟一样的浅浅的低吟。

“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离开这。”东方恶叹声道，“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只有你和我。”

阴灵雨咬住嘴唇，不答也不拒绝，脑袋转了几圈，低声问，“去哪儿呢？”

“你想去哪儿？”东方恶似乎突然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眼中突然又亮了起来，刚才刹那间的恍惚仿佛只是幻觉，他显得那么高兴，好像整个人都变成了个手舞足蹈的小孩子。

“天下之大，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阴灵雨抬起眼，不动声色道，“我想去你来的地方。”

“去我来的地方？”东方恶琢磨了一下，有些不确定，“你想去端州？”

也是，那里是他们相遇的地方，若是离开，那里的确是很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