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悦只觉自己满身莫名的委屈无处发泄，怕抚琴扰着家里人，夜里换了舞裙在行止馆的院子里，无声地跳了一遍又一遍的《丽人行》。

因着这回制科是我朝末次，所以赴考的举子特别多，然提供的岗位反倒少了好些，堪称最卷的一次考试，大哥哥楼齐昀在众多卷王中脱颖而出，谋得在扬州底下的舆县县丞位置，明年赴任。

扬州可是个好地方，这个官算是本次制科提供的岗位里数一数二的，楼府自然放了场鞭炮，昀哥哥现年不过廿四，前途远大得很。

几个小孩子们又被激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我前程全都很远大啊，夜里得到鼓舞的庭熙抱着自己的书拉着琼花一起来找忙着编书的庭悦补课。

外头人都是夸四明楼书香小门第男女共而教养是以广出才女，这么说也算对，行止馆有个大书桌，边制书架，桌中间横摆两套笔墨纸砚，方便来客与主人沿桌而坐，可同学同讨。

庭悦与庭熙相对而坐，姐姐比对各类资料编姓志，妹妹默读《尚经》研想记录墨义，有不通的就捧着书挪过来请教姐姐，小琼花坐在庭悦边上看整套带画的《千字文》，有不大认识的字就问问俩姨母。

庭熙见桌上的墨条都是新开的，随意洒了两滴水磨墨：“三姐姐怎么不用松烟墨了，你这桐油墨也不是不好，就是有些晕不大开，是不是因为那些松烟墨是郡王爷送的，你全丢掉了啊？”

庭悦伸着手中笔去探砚台上的墨汁，埋着脑袋继续往下头写，笑了：“我近来闻到那个松烟墨的味道就心烦，就全换了，估计是我恨屋及乌吧，那个墨倒是真好墨，你若是喜欢，我叫人包了你拿去自个用呗。”

“嘁，要那玩意干嘛，姐姐不要就丢了呗，他给得再好都只是墨条，我又不缺那玩意。”庭熙哼了一声，自也沾了些墨汁继续做书记。

房内人多，庭悦多点了两盏烛灯，正拿着剪子剪烛花的时候菊意和金芽就提着膳房的食篮来送宵夜。

金芽将食篮里头的三盅炖蛋并着羹勺奉给各个主子，道：“四姑娘和琼花县主就客随主便些吧，在咱家姑娘这只有炖蛋可吃的。”

“三姐姐还跟小孩子似的，母亲说三姐姐小时候在交州就动不动吃炖蛋，哇！大姐姐想出来的桑粿！”庭熙见金芽还捧出来一盘绿绿脆脆的炸桑叶，笑得拍了拍手，“咱家后院养的那些蚕要结茧，总算轮到我们做人的吃桑叶了！”

庭祺发明的炸桑叶如今已从东宫传到尚食局，再从尚食局传到各家王府，而后流传到京中各家的膳房和各大酒楼里，再叫炸桑叶就有些不雅，一律叫桑粿。

庭悦用帕子覆着手去拿了片，想去喂琼花：“琼花的阿娘想出这玩意来的时候这世上还没有小琼花呢，我晓得东宫也有这玩意，尝尝咱家做的和东宫做的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