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页并非老爷子卓著的功绩,反而是一份隐藏了许多内情的模糊报告和附随的极为严肃的处分。
……那是不能被记入档案,要被绝对保密但却因为失误过大而必须留下处分的事情。
她不自觉深吸口气。
“因为我的失误,导致后续任务失败,众多人牺牲。”
叶璃心中一凛,继续看下去:“在1992年3月18日的夜晚,任务失败的我在众多军官的掩护下逃窜至A市某处,期间躲避追杀时撞破一对情侣幽会,最后又靠他们才得以脱身……”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她不用多想就知道那对情侣正是她的父母,配上那个刚好在元熙出逃海外前一两个月的敏感时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解释通了,真相呼之欲来……初见时的温情相待,之后的相濡以沫,竟然是因为……愧疚么?
而她所有的苦难竟也是因爷爷而来?!
不,不对,只是撞破而已,不代表什么……
白庭宇看穿她的心思,讥诮道:“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敢相信么?”
“真相,比你想的还要有趣。”
叶璃抖着唇角,看着他,“不可能!”
“档案就像史官,只会客观记载最重要的事情,而那些同样伤人的细枝末节却分毫不记。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江国臣当年究竟还做过什么!你父母的痛苦,叶承宗一家对你的折辱,全是拜他所赐!不,不止。”他笑得冰冷,“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夜晚有多冷!江国臣犯下必死的错误,你以为他是怎么活下来甚至是‘自请’离开所在部队的?全靠江延力保!江延是谁知道吗?没错,就是江国臣的父亲!”
“呵,所谓世家豪门,不就是这样的玩意儿吗?只有他们的命值钱,别人死了就死了,牺牲再多也无所谓!”
白庭宇每说一句,叶璃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她怎么能相信?又怎么敢相信!
得是多么重大又致命的错误才会这样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而她无辜的父母,三人长达二十多年的痛苦竟是因为可笑的连累!印象中对她永远慈祥和蔼的爷爷……叶璃感觉到久违的头痛欲裂,这种被至亲欺骗的荒谬感她品尝过很多次,例如叶承宗,例如外公。
但每一次都是那样鲜明痛苦,不会因为曾今经历过而好受哪怕一分。
叶璃强撑着问:“我问过叔叔……我问过元熙,他没有对我说过这些。”
白庭宇的表情似怜惜,又似嘲弄:“要封人嘴当然得用些手段,你的父母都签过保密协议。你觉得那会是平等的协议吗?”
原来,他们的头顶一直有一只大手高高在上,俯览着他们操控一切。
……亦忱,
他知道吗?
白庭宇突然又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还有更好笑的你没问到呢。知道江国臣是因为什么而犯下那样的过错吗?”
“任务期间他要去救他的妻子,置自己职责不顾,以为天真地留下不用管他的话就真的没人管他了?江延为此不惜点出数名军官去营救他,然后除了江国臣,无一生还。”
惊雷落下。
叶璃连说服自己“谁能无过?”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