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元低头看了眼，拿过碗一口气灌进嘴里，皱着眉咽下去。

绿翠看着他的脸，问：“苦吗？”

穆子元摇摇头：“不苦。”

绿翠嘲讽道：“大抵是你心里比药还苦，所以才不觉得苦吧！”

收拾好碗，她吐了口气：“方才守在顾府附近的人来回消息，说是顾夫人要生了。”

穆子元愣了下，嘴唇嚅了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绿翠眼里泛起泪光：“大夫看不出你得了什么病，但我却是知道的，你不过是想见她，忧思成疾。心病难医，你自己不愿意好起来，吃再多的药都没用。我也没什么可埋怨的，只是觉得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折磨自己不值得。你是咱们山庄的少庄主，整个山庄都指着你呢，你若是出点什么事，让夫人和庄主怎么办？”

穆子元低垂眼帘，低声：“这事儿你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会好起来的。”

“说的好听，这都多久了，只见你病情加重，根本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绿翠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出声，捂住嘴难受的压制着情绪。

穆子元的眉头皱的更紧，试着伸出手，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安抚：“我会好的，一定会的。为了山庄，为了爷爷，一定会好。”

绿翠泣不成声的点头：“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名医，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你的病。”

穆子元苦笑，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女子，心里隐隐动容。

绿翠从小陪他一起长大，就算没有爱，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更何况，现在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从书房出来，绿翠将碗交给丫鬟送回厨房，收拾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朴素的衣裳，就拿着一沓纸，带了几个护卫一起出门，坐马车去往城里。

顾府。

经过数个时辰的煎熬，房内总算传出孩子嘹亮的啼哭声。

叶氏惊喜的喊起来：“生了！”

顾煜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推开门就往里面走。

顾长满夫妇又慌起来，一起跟在后头拉他，劝说着：“都说了你不能进来，怎么就是不听。”

稳婆抱着孩子快速绕过屏风走到顾煜面前，笑眯了眼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是个千金。”

顾煜看了眼孩子，急忙问：“夫人怎样了？”

稳婆道：“大人放心，母女平安。”

叶氏却瞬间沉了脸，厉声道：“什么母女平安，你会不会说话。我儿媳生的分明是个男孩，怎么可能变成女孩。”

稳婆愣了下，为难道：“老夫人，您这话说的，这少夫人生的就是个千金啊！”

顾长满啧了一声，劝叶氏：“你这是闹什么？香香刚生完孩子，正虚弱的时候，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添堵。”

叶氏一听这话，心里更是不快，指着屏风里面就骂骂咧咧：“不争气的东西，生个女娃娃还不让人说了？有本事倒是生个男孩出来啊！就这样，还养什么身体，我看还是趁早给煜儿纳妾的好，省得咱们顾家断了香火。”

宋香香虚弱的睁着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进头发里，凉凉的。

紫儿走近，见她这副样子，不禁一阵心疼，宽慰道：“老夫人也是有口无心，您是知道的。少夫人，您可别哭了，奴婢的娘曾说过，这女人刚生完孩子，若是一直哭，眼睛会瞎掉的。”

宋香香扯着嘴角，强颜欢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突然，听到外面顾煜冷沉的声音：“娘，香香是我的妻子，无论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姓顾，是顾家的血脉。您也是女人，将心比心，如果是您自己的孩子，如果您当初生的是个女孩，我爷爷奶奶如此对您，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叶氏怔了下，还是硬着嘴皮子反驳：“不管怎么说，我当初生的是个儿子，不像她，肚子不争气，生个丫头出来。指不定，生的是个野丫头。”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顾煜也顾不得尊卑，沉声斥责。

顾长满也有点看不下去了，赶紧的从稳婆怀里抱过孩子，仔细看了看道：“女孩怎么了，千金小姐，也是福气。更何况，煜儿和香香都还年轻着，来日方长，以后总会再生的。”

顾煜没说话，走到顾长满面前，抱过孩子道：“爹，你和娘先去歇息着，我留在这里陪一会儿香香。对了，一定要交代下去，香香养身体，必须吃好喝好，将养好身体。”

叶氏方才只顾着骂骂咧咧，一眼孩子都没看，这会儿说要走了，才想着要抱抱孩子。

顾长满拉住她就往外走，催促道：“行了，你就别在这儿待着了，他们小两口有话要说，你在这儿待着像什么样子。”

叶氏不情不愿的，被他拉着离开。

顾煜长出一口气，抱着孩子朝宋香香走过去。

宋香香正走神，根本没注意到他在床边坐下。

顾煜叫了她一声：“香香。”

宋香香这才恍然回过神，看向他，低垂眼帘道：“对不起。”

顾煜笑：“你不必跟我说这种话，我从不在意你要生男孩还是女孩。至于娘方才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她向来如此，嘴硬，其实心肠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