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个年关，简直是他们平生以来过得最憋屈难受的一回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被牵连，但大家心中都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预感，朝廷这回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而这天象究竟会如何变幻，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断言。

那些此前曾经站过队的，这会儿心里头都是一阵惴惴难安，只恐自己会受牵连。

是以，这次殿内的气氛明显压抑沉闷了许多，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能暗暗用眼神交流，没人敢交头接耳乱说话。

周腾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色凝重，目光发直，只定定地盯着某个方向看，像是完全没有聚焦。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血雨腥风，即便这些天他一遍遍地给自己做思想准备，告诉自己这条路注定会有所牺牲，自己今日的牺牲，必能为他们周家带来无上的从龙之功。

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天，随着审判一步步逼近，他还是禁不住心头发紧，后背生寒。

死，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暗暗握紧双拳，又朝段则远的方向瞥去几眼，眼中含满了期盼。

他只希望，段则远不要辜负了他今日的牺牲！

众臣基本上到了，殿内人不少，但大家却都默契地保持安静，这便让整个大殿的气氛更加笼上一层压抑。

除了文武百官，裴俢文这个指控人自然也被领了上来。

此时他已然是镣铐加身，一副犯人的装扮，整个人看上去添了几分狼狈。

但他的神色依旧淡定自若，倒是比那些文武百官还要淡定几分。

今日他不是主角，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他很想看看，段则远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底气，能够提出让文武百官共同见证此事调查结果的提议。

他到底有什么底牌？

而大家都不知道，上首的屏风后还坐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正是周皇后和苏贵妃。

按理说，后妃不得干政，前朝上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与后妃无关。

但是此次之事非同小可，燕王和齐王都分别被牵扯进了通敌卖国和私开铁矿这样的大案中，这么大的消息，自然早早传到了周皇后和苏贵妃的耳中。

周皇后心中真正关心的是段则远，生怕私开铁矿一案会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真的牵连到段则远的身上。

她也怕周家会一时糊涂，把不该说的说出来，是以，这些时日周皇后过得可谓十分焦虑。

而她的这番焦虑落在大家的眼中，就成了对段则行的担忧。

周家重要，还是她的儿子重要，这个选择几乎一目了然。

她为自己儿子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九十九步都走了，她又岂会甘心在最后一步毁于一旦？

为了她的亲儿子，她宁愿破釜沉舟，自我牺牲。

是以，为了能及时地站出来为段则远挡枪，将段则行拉下水，她便决定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能旁听此案的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