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华于崇元元年所生，三岁失恃，我与家母便对她多有怜惜，转眼十五年，竟成如今之性，犯下大错。”

“过阙贻咎，皆是我不教之失，以命抵命，无可厚非，只我身灭后，温华孤苦无依，望沈桃姑娘能哀怜一二，如常照望，杳杳黄泉下，也定铭感五内，切谢切谢。”

沈桃叹了一口气，这封信不长，却道尽了温景尧的拳拳爱子之心。

他以身抵了温华的过错，还写信托她照顾温华，想必下笔之前，内里也煎熬万分。

铁林用湿热的麻布敷在温景尧已经僵硬的关节上，软化他的四肢，将他放在了担架之上，看向沈桃道：“沈姑娘，大人的后事，就有劳你帮着小姐操心了。”

他说着就握住佩刀站起了身，沈桃看他那决绝的样子，叫住了他。

“你要上哪去？”

“报仇。”

他不恨青阳县的人咄咄相逼，因为他明白他们心中的惨痛，可是他心中的哀痛，也需要发泄。

沈桃皱了眉：“你要去找那些山匪和叛军？”

“是。”

如果不是他们攻打青阳县，事情也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他一定杀光他们，给温景尧报仇。

沈桃想着难怪在信中，温景尧会托她照顾温华，而不是一直保护他们的铁林，看来他早就料到铁林的性子，一定不会甘于忍下这事。

“你只身一人前去，可有想过温华怎么办，温大人已经不在了，你又这样就走了，是让温华一个人来支撑整个温家吗？”

铁林转过身看向沈桃：“大人留下了两封信，一封是给你，一封是给小姐，我都看了。”

温景尧知道即使写信也劝不住他，也知道他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所以想对他说的话，都在这两封信里。

铁林看完了信虽不恨青阳县的人，可是他不能让温景尧以这种方式离去。

“小姐她，如今也该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并不需要我来照顾，而且有沈姑娘你在，她也不会有事的。”

沈桃听着铁林冷淡的语调，有些意外，往常她见着铁林对于温华百依百顺，还以为他十分疼爱温华，现在来看，他对温华的顺从，只是因为敬重温景尧。

如今温景尧因为温华而死，他心中难免会有些怨念。

就算不去追叛军，他只怕也无法面对温华。

“就算真的要走，至少也等到温大人的头七……”

铁林听着转过了身：“大人在我的心底，即使我到天涯海角，也能时时刻刻祭奠他。不需要特别的日子。”

铁林最后对着沈桃抱拳告别，就直直走了出去，似乎没有任何的留恋。

可是沈桃明白，他看似这样坚决，实际上是根本没办法面对温景尧的自尽，他敬爱的大人，以这种方法离世。

不为黎民，不为功绩，还不如韩昌在涞源县死得轰烈。

他便只能将这一腔悲愤，转移他处。

前来温家寻求说法的众人，陆陆续续赶来，他们带着满身的愤懑而来，却在听闻温景尧用自尽平息他们的怒火之后，又变得迷茫。

之前的二牛和其他几人也开始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