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仗着父亲母亲偏袒爱护他,舍不得他,所以娇纵着蒋氏,同父亲母亲对抗着,从没有一日想过,要如何从中调停。
他更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父亲母亲不愿意包容忍让了,他该怎么样才能保全蒋氏!
事情发生了,他才知道,母亲东动起真格的,他根本就护不住蒋氏。
而从前,蒋氏也不是这般心狠手辣的姑娘。
她偶尔娇纵,是天性使然。
一步步走到今天,焉知不是他过分放纵造成的呢?
萧景行就那么枯坐着,屋中的一切,都会蒋氏过身时一个样。
第二天一大早,刘嬷嬷又带着人来了。
萧景行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柳太医从身后要上前,被他毒蛇一样的眼神给吓退,无奈之下,只能去看刘嬷嬷。
刘嬷嬷也只带了他一人过来,再没有其他的人。
见状掖着手,蹲身做了礼,声音是清冷的,再没有了往日的亲热:“殿下说,大公子静坐一夜,好些事,你本该想清楚,倘或还是想不明白,现在就可以抱着蒋氏的尸身回蒋家去,请了仵作来验尸,便也知蒋氏因何而死。
可大公子要是想通了,就到殿下跟前去请个安,蒋氏的身后事,国公府会好生操办。
无论怎么样,她还是国公府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是大公子的发妻。”
这是让柳灏之来善后的了。
萧景行没起身,更没打算松开蒋氏尸身,他抬头:“柳太医,内子是因何过身?”
柳灏之眼皮跳得厉害。
早就知道国公府上世子爷把世子夫人看的比命都要重。
那位二奶奶因何中毒,何人投毒,他在宫里伺候了大半辈子,这点微末不入流的小伎俩,还需要人告诉他吗?
可他懂得明哲保身,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说。
从来都是这样的。
太医院里只有一根舌头,不会传出任何不该传的话,如此才能安身立命,长长久久的在内廷当差伺候。
而今晨长公主殿下甚至都没有露面,没有见过他,只是叫刘嬷嬷到二奶奶那儿叫了他出来,大抵问询过二奶奶情况,便说大奶奶昨夜暴毙了。
什么暴毙,那就是被下药毒死的。
一碗毒药就送她归了西,刚巧了他这个太医院判在府上,他便是最好的证人。
让他来是干什么的,他再没那么清楚。
柳灏之当下就感到庆幸。
好在那位二奶奶真是有大福气的人,一副药喂下去,前半夜虽说也凶险了一场,好在后半夜是稳定住了,不光她没事,连肚子里的小公子也是有后福的,母子平安。
如此他算是有大功一件,若不然,保不住二奶奶母子平安,又知道了国公府里这样天大的秘密,之后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长公主殿下还不要了他的命吗?
念及此处,他抱拳做了官礼出来,朝着萧景行方向毕恭毕敬端礼道:“大奶奶是突发疾病,心脉骤停,臣昨夜诊治二奶奶,未及分身,没能及时为大奶奶诊治,大奶奶这场病来的凶险且猛烈,这才撒手去了。”
是啊,暴毙。
宫里惯用的伎俩和手段了。
三尺白绫,或是毒酒一杯,对外永远只会说是突发旧日疾,哪怕是没有旧疾的,有太医院在,也能说成是有了。
萧景行倏尔笑起来:“柳太医差事当的不错。”
他终于舍得放下蒋氏的尸身,缓缓站起身,一双眼锐利如鹰,紧盯着柳灏之不放:“二郎那边,弟妹情形如何呢?”
柳灏之吞了口口水,这问题却不知带该不该回答。
刘嬷嬷已经抢上来一步:“大公子,托您记挂,二奶奶和小公子母子平安,昨夜,安全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