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陵看着这俩石狮子,形制已经远超一般太守应有的规格,太守的府邸该建多大是规定好的,林陵垂眸,看样子府邸的占地面积也超了规格,许州的边境乌石镇穷成那样,陆榕棋这里离乌石镇这样近,竟也吃得消。
“同你们大人说一声,林陵拜访。”
林陵递上碎银,拿出蒙州毒医的名号,温然好奇不是说好了明日进城吗?林陵答,“你的病需要休养。”
温然闭上了嘴,敢情全然是因为他,林陵这么做无异将把柄送到对方手上,说小了是对他好,说大了是置北国于不义,可温然是既得利益者,没办法说什么。
“你不用自责,这是我做的决定。”
林陵知道温然想什么,她做事情一向不喜欢打着为别人的旗号,做了就是做了,后果早在做的时候就想好怎么承担了。
门房对气度不凡的林陵和温然略一打量便回太守那禀报了,林陵的名号在深闺,没有响亮之分,可昨日百晓生知道了自己,许州太守合该也知道。
片刻后,那陆榕棋迎了出来,,神仙奶奶似的惊奇,好似刚才递帖子的不是自己,林陵照实说了,不过把主语换成了自己,陆榕棋假仁假义的说自己没准备好宴席,这下被林陵主动推辞掉了,也没空张罗,只说找个住处叫林陵休息。
这院子刚入夜就点了灯,这方的灯火通明和乌石镇的凄凉比起来,显得奢华靡费极了,林陵随着太守自东角门穿堂过了内院,又叫西边绕过去,陆榕棋惭愧,自己被公务绊住了脚。
“不是被莺莺燕燕绊住就好。”
春樱小声嘟囔了一句,这话一字不差的落到前面的耳朵里,林陵训斥一声不得胡言,心里却是极赞同的,陆榕棋要给自己下马威也好,真流连于花丛也罢,温然要找个休息的地方最重要。
“丫鬟吓人嚼舌根,大人别介怀,就是这院子也太豪华了些,我怕迷了路,你随意给我安排一间就好,我今日身体不太爽利。”
林陵说完咳嗽一声,“这手书是大人所写,我誊抄了一份,这份留给您做个见证,不是本宫擅自入境,是大人相邀。”
太守有些尴尬的接了过去,不想林陵这么谨慎,“使臣这就折煞下官了,灯火通明也是为了迎接使臣,平日里寒舍怎敢点这些灯,这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啊,使臣既然身体不舒服,可要找个医师来瞧瞧?翠柳,快去请大夫。”
“不必了,本宫可自医。”
陆榕棋先把自己推了个干净,接着又搞出这种阵仗,林陵明确拒绝了,太守一拍脑袋,“下官竟然忘了使臣的本事,怎么使臣也入了朝了?”
林陵摆手,不愿意继续口舌争锋,太守明白了,将二人引到一处房间,这里头分了东西两屋,“今日使臣就先休息吧,改日使臣身子大好了,下官必定设宴相迎。”
说完他又指派不少人做守卫,说是护佑着温然林陵安全,实际上有几层意思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围得铁桶一般,苍蝇都飞不进了,温然倚靠在窗边,听温十说林陵在他休息这个把时辰内,林陵追回拦下了送信的小厮,告诉他自己改了主意,其实缘由长了眼睛的都明白,林陵心系着温然的病。
温然倚靠在窗边,心里暖洋洋的,只是不知这份担心是医者对病人的责任,还是林陵对温然独一份的。
“师姐……”
“别矫情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无非病中的人多愁善感,林陵还想着纠正他的叫法,又想到隔墙有耳四个字,便随他去了,温然长久的沉默了,心里想的是少添点麻烦,端来的药也乖乖喝了,半晌过去送来蜜饯发现温然已经不要了。
“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朝着你发火,心情也没有不好。”
林陵以为温然这是生气了,毕竟话说出了口挺伤人的,温然倒没觉得有什么,他做派是蛮矫情的,最大的原因还是被林陵怼习惯了,听到林陵这别扭的认错,故意板起脸来。
“我没有,就是想睡觉了。”
“算了,你睡吧。”
也就只有温然睡得着,林陵看着窗外,默默点燃一点烛火,倚着窗户不知想什么,温然坐起身,他换了寝衣,这东西不是长袍里衣,是温然根据现代睡衣自创的类型,陪着林陵在窗边。
“别算了啊,你原本想跟我说什么?”
“没事,你去睡吧。”
林陵生怕这装不住事的脑子浑想了别的,长夜失眠伤了脾胃不好养病,许州现做了燕王之乱的后备军,刚恢复元气又做了攻打陈国的主战场,一路上面色蜡黄的良民不在少数,这还只是在波及不大的乌石镇上,可陆榕棋的宅子看上去不像最近所建,可见活得滋润,这号人物是忠是奸,是敌是友都不好说,现在派了这些人来命为保护实则不知要做些什么,林陵第一次对“暗卫”这类人产生好奇,若是有个外援也不至于此。
“你是担心陆榕棋会趁机杀了我们?”
“那到不至于。”
林陵其实也说不准,但他叮嘱过军队,若自己三天还未能亲回,便撤走找援军,虽说最差的情况是自己活不了,总不至于拖累一家子,林陵摇了摇头,什么时候自己竟也能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可我的原计划是见他,现在怕是轮不到他接驾。”
林陵突然凑近了给温然整理睡衣的领子,她怕被人听了去,说完还大声道:“你也该松快松快,衣服弄得这样皱。”
“你这算不算欲盖弥彰?”
温然好笑的将林陵要收回的手抓个正着,话会不会被听了去他不知道,但这样近的距离被人看了去,难保不会有别的闲言碎语。
“没什么不好解释的,女子当副使,本来就会被说三道四的。”
她轻推了下温然的胸口,“睡你的吧,我守夜,等天亮了再补交,太守闻起来就说我还病者,挑不出什么端倪的。”
她若病了,顶天就是女子身子弱不经舟车劳顿,要是被人知道温然是个病秧子,必定轻视了他,还得有人做文章,等到他们人马进城了,一定也要敲打盘算好了,千万不能叫他们瞎说。
还有那封信,不知道送没送出去,送到哪了,她师父老人家闲云野鹤惯了,能不能寻到踪迹还是拼人品的事。
林陵想着就入了迷,温然均匀的呼吸声在夜里很轻,也催着林陵去睡的样子,她打了个盹,再一睁眼睛,便看见火光逼人,还伴有奴仆的叫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