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业暗中一咬牙关,对于这个当年向自己求救的无助少年很是不屑,但却没想到这个少年也不是好相与的,让他给自己行了五六年的礼,今日竟是要让自己还清吗。
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情愿,但仍用那恭谨的,别人挑不出毛病的语气说道:“罪臣教子无方,逆子方千骑犯上谋逆,罪臣无言以对,还望陛下赐罪!”
赵奕恒笑了,他本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这般笑起来的样子让人赏心悦目“将军言重了,快些免礼平身。”
他说着就去虚扶一把,方兴业起身,面色不郁地看向了面前的九五之尊:“罪臣还要恭喜皇上终于坐稳了这皇位啊。”
太和殿之中没有别人,只有他二人和两排冰冷的牌位,在冉冉升起的青烟之中,方兴业和赵奕恒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赵奕恒道:“这一切还要托将军的洪福。”
方兴业又是一声冷哼:“皇上若真这么觉得,就不会将老夫唯一的爱子赶尽杀绝!”
“连将军都说方千骑是犯上谋逆,缘何又怪起朕赶尽杀绝?朕苦心经营得来的皇位岂容别人觊觎?否则也是辜负将军多年来的费心栽培。”
好一张能说善辩的嘴,方兴业表面上虽对这年轻的帝王多有不屑,但心中却还是在暗暗佩服,他阅人无数,竟不想当年的黄毛小子畏首畏尾,有一天也能脱离自己的掌控,居然还指桑骂槐的拿话来压他。
“老夫叫你一声皇上,你便是皇上,老夫不叫你,你就什么也不是。”
赵奕恒变了脸色,当今朝堂,依附于方兴业这棵大树的人不在少数,若将他们连根拔起必将动摇国之根本,方兴业就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知道自己手腕再怎么雷霆,也只能是他的傀儡而已。
“将军说的是,”赵奕恒随即笑道,“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已然是这个国家的另一个君王了。朕,无功无德,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将军。”
方兴业道:“不敢,不敢!”
若不是想着女儿的藏宝图还在这小子的手上,方兴业早就和他翻脸了,就算在这里当着这小子的列祖列宗打他一顿为自己死去的儿子出气也不为过!
他这边想着,目光已然扫上了一溜儿的牌位,走上前去,拈了三根线香,在长明灯上点燃,站在先帝的牌位面前,隔着三缕轻烟望着那有些模糊的名字。
“皇上……”他这一句皇上却是发自内心冲牌位上的人说的,“老臣,方兴业回来了……”
话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然声出哽咽,方兴业站在牌位面前,手上举着线香,手抖了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似乎再多的言辞都显得太过苍白。他想了想,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将香插进了香炉之内,长长叹了口气,望着香炉不再说话。
赵奕恒站在他的身边,也看向那牌位道:“这一天,方将军盼了很久了吧,看到自己的对手终于只剩下一座牌位,一丘孤坟……”
方兴业斜睨赵奕恒一眼,从胸腔之内发出一声冷哼“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