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醒过来的那天天涯还是跪在冰棺前，他憔悴了很多，苍白的皮肤，猩红的唇瓣无一不昭示着他这几日耗费的心神，终于看到那双眼睛睁开了，他欣喜若狂。

然而他心底的大喜大悲皆未表现出来，化作一行清泪，喜极而泣，滑下他堪比任何女子都美丽的面庞。

清明一醒来就看到自己峻拔的弟子跪在面前，黑色的长发铺陈了一地，如静水一般惹人遐想，而他那张脸美丽的几乎透明，却因上面留下的泪痕让她心痛到极致。

“天涯……”她嗓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尚未完全恢复的她似乎还不能顺利的说话。

跪着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她扶起来，再伸手去探她的脉搏时，心底一片冰凉：“怎么会……”

清明看看他，又看看他放在自己腕上的手，无奈苦笑道：“没用的……”

似乎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睁开眼睛一样，清明再一次说道：“你不该，救我……”

她声音沙哑无力，眉目之中带着悲悯之色，似乎对于自己突然活过来并无欣喜之色，且在意料之中。

天涯紧紧攥着她的手，眸中却是满满的不甘“师父，我一定会找到将你彻底救好的办法！”

清明反倒摇头道：“这是作孽你知道吗……救我一命，养尸地中又要多添多少生魂？”

“我不在乎，”天涯目光炯炯地看向她道：“师父，我不在乎，只要你……”

只要你能活着，能好好地，能让我看得见，摸得着，不求其他，只是这一点小小的愿望……

方白鼻头泛酸，是啊，为了情之所钟，纵然修成罗刹恶魔，那又怎样，自己都不会在乎，外人更是无法评说一二。

隐隐约约觉得眼眶里渗出了泪来，方白想伸手去擦，却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终于抬起来了，一睁眼，眼前却是青纱帐，竹木床。

这里，是羌夷氏天涯长老居住的地方，这个房间她住了这么久，再熟悉不过。

阳光透过窗台的竹缝洒进室内，可以见到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方白坐起身来，薄被从身上滑落，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疼难受，好像整个人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碾压过一样。

醒来才觉得有些饿了，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么长的时间，刚要下床去，就听外面传来了窃窃私语声，听不清楚，窸窸窣窣的，声音还特意用什么法子给压低了，让她无法辩解。

听了一会，方白自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把掀开被子跃下床去，三下两下的将外衣穿好，拿起长剑就向外面冲去。

说话的人站在天涯长老的门口，看到方白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一个哆嗦。

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羌夷氏的另外三位长老。

方白走上前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那三人面面相觑，待看到方白开始转动手上的长剑了，其中年轻一点的人才开口回道：“族长说，大祭司奉月神之命，褫夺天涯长老之职，升天仪式就在今夜举行……”